还未等应疏臣作何回应,就见面前的乞丐忽然扑上来,用那沾满了泥土的双手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地。
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直接将他的脖子拧断。
猛然的窒息,让应疏臣对眼前的一切有些怔愣。
怎么也想不到在逃命的要紧关头居然遇到这么一个疯子!
应疏臣艰难地将姚疆的两只泥手掰开,膝盖一顶,用个巧劲便将姚疆给甩到一边去了。
姚疆虽然已经饿了数日,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但是心中腾起的怒火将她全身的血液煮沸,几乎不可控制地支配着她的行为:
被甩出去的一刹那,她顺手“仓啷”一声将应疏臣腰侧的刀子抽出,微微顿了顿身形,将手往地上一撑,迅速地回身,毫不犹豫对着应疏臣便是一刀!
刀锋森寒,带着风雷之势扑上面门,应疏臣眉心直跳,容不得迟疑,他就势在地上一滚,那呼啸带风的一刀险险地贴着他的耳畔斩在地上,带下一缕青丝。
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被她一刀劈烂的石头,应疏臣不由地心中一凛。此刻的他直想骂娘,今天是吹了什么邪风!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半路上就惹了这么个煞神?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轰隆隆似滚雷从天边席卷而来。应疏臣直皱眉,一边左躲右闪避着姚疆的刀子,一边环顾着寻找老丁和孔赋。
——却瞧见老丁站在马车边上背对着自己不知在干嘛。而孔赋则张着嘴瞪着眼杵在一边干着急,跟个会冒汗的桩子似的。
“愣着干嘛?不知道帮忙啊”?应疏臣冲二人吼了一嗓子。
闻言,孔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挽起袖子,扎着两只芦柴棍一样的手就要上前帮忙。
然而,这厢孔赋前脚刚踏出一步,后脚就被老丁揪着后颈子给拉住了。
老丁回头看了一眼应疏臣,然后咧嘴,露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给他看。
一眼瞧见老丁这个惨不忍睹的笑容,应疏臣便在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刻,便见老丁一个提溜将孔赋提上马,随后他自己也哧溜一声窜上去。
直到此刻应疏臣才终于知道老丁刚刚背对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死老头居然趁着这么点功夫将马车的挽具给解开了!
不顾应疏臣那难看的脸色,老丁回头对他吼道:“你自己脱身吧,老夫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大笑一声,似乎终于一舒心中的怨气,然后满意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千里宝马一声长嘶,带着马背上的俩人一溜烟便不见了影子。
凉风萧瑟中,应疏臣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夫带着自己的小随从就这么私奔呃,逃命去了
丢下孤零零的一个马车厢和自己这么个主子!
利刃破空的声音不依不饶地追上来,那个疯子很有毅力!
眼看追兵只剩百步的距离了,应疏臣骂了句粗话,这些年来难得起了几分认真的心思,他微微沉下脸色,瞅准方位,错开几步,躲过姚疆追来的一刀,然后以迅雷之势架住姚疆的手臂,三下五除二几便将她手上的刀子夺了过来。
——要在平常,凭着姚疆与生俱来的勇猛和只知前进不知后退的锐气换句话来说就是愣劲儿,总能与应疏臣缠斗半日。想当初绳山一战姚疆也是和他走马抡枪地斗了数百回合才被拿下的。
只是今时不及往日,此刻的姚疆已经不是当初的郎国太女,而是一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人干。
所谓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凤凰落架,估计也没能惨成她这个德行。
四肢绵软,头昏眼花!被夺了刀子,并且顺便被踹了一记小腿的姚疆,终于支撑不住,摇晃了两下便轰然倾倒。
手撑地,她半跪着,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在脸上流出一道小溪的规模。
此刻的她早已脱力,心脏在胸膛中跳得生疼,要搁以往她准往地上一躺就挺尸了!
但是今日,对,就今日!
身体里有一根筋紧绷着,死拽着,拽得很疼,却总也不肯叫她倒下!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的刁钻声音直冲应疏臣的背心而来。
——追兵已至!
应疏臣紧抿薄唇,微聚眉峰,没想到这追兵连弓箭都备了,看来言珏这回真是下了决心要弄死他了!
听风辨位,他身形连闪,接连躲过三四支利箭。
只这片刻的时间,追兵已经到了跟前,领头的黑衣人呼啸一声,数百匹战马从两边包抄将应疏臣围起来。
马上追兵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对应疏臣展开屠宰式的围攻。
沉重的马蹄声震天动地,每一脚似乎都踩在人心头上,几乎不曾将人的心头血给踩出来!
耳中轰鸣,汗流如瀑,半跪在地的姚疆用力捂着乱跳的心脏,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猝死过去。
相比较姚疆的狼狈,待宰的应疏臣却章法未乱。
他环顾了一下黑压压的一团黑衣人,将唇角扯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多可以是优势,但是在方寸之间也可能成为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