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振。”
“主,我在。”守在外间的一期一振从屏风后绕出来,像最初一样站在他身后。
“你看着,这言小姐怎么样。”
“属下...”
“说就是了。”
“强大,弱小。”
“与我想的一样。”
琅玕叹了口气,站起身开始着手收拾桌子,“希望她命好吧。”
“主君......”一期一振褪掉手套,伸手帮忙,端着一摞碗筷站在原地不动了。“您...真要护着她?”
“护着她?”琅玕挑挑眉,“你也听见了,我承过她家的情,出点力是当然的。”
“可是......”一期一振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期生气了?”
“没有。”
“你看上去可不太好。”
“您看错了。”
“好吧,我看错了。”琅玕摊了摊手,“她哥哥并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我这里,也只是个退路,用上用不上还不一定呢。”
“再说,我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
“这位言小姐,可不是个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帮助的人。”
“那就好。”一期一振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拉着腰带把他家主君从桌前拉开,“主君去休息吧,我来做。”
“一期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琅玕被拉了一把,往后倒了两步,伸着懒腰走出小间,慢悠悠晃到寝屋去了,留下一期一振自己在后面埋头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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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咲这边抱着酒坛子到本丸门口,推开门没见扑上来的短刀,心里还纳闷了一把。
走进庭院才看见,所有寝屋都被放置了结界,院子里一个刀剑都没见着。
灵力波动的中心在后院。
小姑娘把酒坛子放在一边,抽出小狐狸的本体,一步一试探地走向后院。
锻刀室烧起了熊熊大火。
鲶尾倒在地上,衣衫褴褛发丝蓬乱,脏兮兮的像个流浪的孩子。呆毛少年抱着自己失神地喃喃自语。
仓库被打开了。
堆满残破刀剑的仓库。
一期一振胸口开了个大洞,仰面躺在仓库门口,瞪着眼望向夜空。
小姑娘没有管一期一振,一手握刀一手背在身后捏诀,尽量放轻脚步走进仓库。脚下是刀剑遗体堆就的道路,每一脚踩上去都发出另人牙酸的咯吱声。
仓库里也是火,烧在四边,把仓库映的通红一片。
火海中跪着伤痕累累的歌仙兼定,羽织不见了,只剩下贴身的软甲,光裸的脊背被捆在身上的绳索切成几片苍白,双手缚在身后。
歌仙兼定垂着头,发丝散落挡住表情。左脸颊一行鲜血蜿蜒流在腮边。
这是又瞎了?
“歌仙先生?”小姑娘皱紧了眉,心里突突突直跳,不祥的预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姬......君,”歌仙兼定听见了她的声音,抬起头来,果然一边眼睛被穿透,鲜血染红半边脸庞。他伤痕交错的脸上露出一个异样的微笑,张着嘴拼命想和她说话,“别...过来...啊。”
“什么?”
“我是......诱饵。别...来。”歌仙兼定的声音沙哑着,像被人死死掐住喉咙。他紧张得要流泪,想大声哭泣拼命告诉他的姬君别过来。
我死了就好了,姬君不要过来。
不风雅的歌仙兼定,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求你快离开吧。
可是发不出声音,哑掉了。
火势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噼里啪啦的声音盖过了歌仙兼定的话,小姑娘没听清,向前踏了一步。
只一步。
漫天大火如潮退却。
仓库里一片寂静,惨白月光被窗棂切割成小块,淌在地面上。
正对她的地方侧站着一个男人,白发蓝袍,面容清秀,阴阳师的打扮,他一手平举着,手里抓着小夜左文字。
小夜左文字被掐着脖子拎起来,涨得小脸通红,不挣扎不哭闹,一言不发狠狠盯着对面的人,徒劳地握紧本体,向抓着自己的胳膊上机械地一刀一刀刺下去。
言希咲扬手把刀鞘扔在一边,两手握紧刀剑竖起在胸前,微低着头,沉默着冲上去。
“哦呀,回来了?”那个男人似乎才发现是她,回过头来笑了笑,随手轻飘飘一甩,小夜左文字撞在墙上,落在地上不再动弹。
“你是谁?”
“我?”“我只是回来看看。”
言希咲右腿发力,压住心头的兴奋,直接劈头砍下去,那个男人抽出一支匕首来格挡太刀,竟然也稳稳架住了。小姑娘一击未中,一边抽手收刀一边屈膝放低重心,从侧面朝着那个人的脖子扫过去。
“小姑娘爱动手可不好。”那个男人好脾气地摇了摇头。抬起匕首挡住太刀,手腕一翻,刀背抵在太刀刀刃上,一路向下滑,卸掉了小姑娘的力道,直到滑到刀柄前,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小姑娘这才看到这把匕首,是小夜从后山捡回来的那一把。刻有唐菖蒲。
这就说得通了,前事种种悉数相连。
那个男人没给她发呆的机会,反手小臂一绕,匕首压着太刀打了个圈。温雅地笑着抖了抖匕首,小姑娘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匕首上有灵力。
是法器。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这个男人明显认识她。
小姑娘被接二连三的所谓“熟人”搞的烦躁的不得了,目光炯炯盯着对面人把玩匕首的动作,那个男人拿着匕首翻了个花,似乎是准备好要进攻了。小姑娘勾起唇角,兴奋地舔舔唇,再次压低身体,横刀做出砍杀的姿势,抢在对方动作之前逼上去。
格挡。
果然对方反手把匕首横在身侧,准备挡住这一击。
后退。
那个男人后撤了一步,也放低了重心。
现在。
杀了你。
小姑娘直逼到对方面前了,只有不足一个刀的距离,突然变砍为刺,从匕首下方滑过去,直直送进对方小腹。
小姑娘的马尾拂过对方脸颊,那个男人露出惊讶又赞赏的表情,低头看看自己小腹上的太刀,又看看对面近在咫尺的少女脸庞。
“真厉害啊。”他这样赞叹着。“不愧是能压得住这座本丸的人啊。”
有代价的。
小姑娘为了能一击即中,距离靠的太近,对方被刺中之后嘴里说着赞叹的话,仍然一手拥住她,一手从背后捅进来。
小姑娘没当回事,直视着对方的脸,一手维持着刺入的姿势,一手反在背后握住对方的手,从腰上的皮肉里快速拔出匕首。
那个男人也不在意,顺着她的力道拔出匕首,匕首上阴刻的唐菖蒲形成纹路,纹路里她的血液隐隐流淌着,片刻就消失不见。
小姑娘握住刀柄又往里送了送,还反手转了一下,确保对方能获得比自己更大的疼痛。
“真是个小孩子。”那个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失笑着说话。又苦恼地捂住伤口往后退了两步。
从脚开始消散。化作光点散落在空气中。
小姑娘因为兴奋,耳边都在嗡嗡作响,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抬起衣袖擦了擦刀上的血,好整以暇看对方一点一点不见。
“忘记打招呼了呢。”那个男人只剩下上半身,和他的匕首一起变得透明。
歌仙兼定倒在地上挣扎。
一期一振好像动起来了,本体砍在门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初次见面,我是你的未婚夫,也是这座本丸的前任是审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