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途中

方桐睁眼便望见母亲正心疼地看着她。她一时语塞:“娘亲——我……”

该如何说明再过半月,我们即将流落街头,毫无营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方桐一时悲从心来,咳嗽两声,吐出血来。

“乖乖——这是怎么回事?”方母抽出帕子,颤微微着给女儿擦血迹,心疼不已,“这才半天的功夫,病得竟如此重?都怪娘亲没用,才让你积劳成疾……都怪娘亲不好,那衙役踹你一脚,娘亲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么严重,都成了内伤……”

“不是娘亲的错——是我……”方桐不明所以,想说明又羞于开口。

“娘亲此事赖我,我逼着方桐太紧了。”

唐忆苦有意阻断了方母的话,对于方桐来说,可能家人的责难比生病更令她难受不安。

黑咕隆咚的药汤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对于前世吃西药,今世没怎么生过病的方桐来说,光是闻着药味,她都想再吐两升血,更何况喝了。

方桐皱紧了眉头看他,满满的厌烦。

这表情看得唐忆苦心慌,他声音温柔地劝解:“大夫说你过度劳累,加上有旧伤在身,受不得刺激,需要好好静养。咱先把病养好,其他的再说。”

这是有意隐瞒,方桐心中明了,她现在确实开不了口说出真相。

唐忆苦吹凉了药,药勺递到嘴边,见方桐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委屈地说道:“药还是要吃的。”

方桐瞪他一眼,拿过药碗,豪迈一举,一气呵成。她要是一勺一勺地喝,才是真的有病。她干呕两声,嘴里念叨:“苦苦苦苦……”被人嘴里按进一颗冰糖,才缓过神来。

原来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在嫌弃我,方桐也有吃瘪的时候。想到这里,唐忆苦竟然涌起一丝可以说是非常明朗的愉悦。

“娘我有点饿了,您去做饭好不好?我想喝瘦肉粥。”

“喝什么瘦肉粥,没出息。忆苦买了好多燕窝和人参,我这就炖汤品,给你好好补补。”燕窝和人参这种名贵的东西,方母哪里见过。唐忆苦却好似不要钱的买了许多,一天三顿吃,也能吃上月余,这样的女婿怎么可能错过。

方母走后,方桐板着脸问床铺前抿唇笑的人:“唐忆苦,我们方家算是你救命恩人不是?”

“自然是。”唐忆苦回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

“有的报的,有的报的。”方桐眯着眼,笑得活似偷了腥的猫,“以身相许就算了,不过身为一个大将军,您是不是该表示表示谢意?不多……”

方桐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五百两,您觉得如何?”

唐忆苦只笑着看她,并不言语。

“小气……”方桐一本正经地讲价,“三百两……还不行……一百两……不能再少了。您的命可是将军命,合着一百两都不值?”

“一、文、都、不、给。”唐忆苦一字一字吐,笑如春风拂面,难得的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