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乐县郊东平村，五更鸡鸣。

天光微亮，朦胧清冷笼罩着青山绿树人家。东平村尾有三间茅草土房，圈着一片院子。院子东角栅栏里两头肥猪正哼着鼻子熟睡，旁边的杨树与李树间横搭着几根竹竿，单脚站着十来只母鸡在眯眼睡着。它们的大公鸡早站在杨树枝高处打鸣起早，雄赳赳地叫醒太阳。

再看院子西边搭了个棚做厨房，棚顶上藤蔓的丝瓜枝叶扶疏，长长的青果顶着黄花，垂在半空，随着晨风轻摇晃。棚内厨灶干干净净，锅灰清理干净放在一旁，柴木一摞摞垒得整齐。

粗布麻衣遮不住婀娜的身段，一头浓密的黑发用木簪挽在头顶，露出洁白修长的后颈，昏黄的灯光为她拉出长长的身影。方桐正站在灶前，认真擀着面皮，嘴里不忘哼着自编的小曲调：“青山啊绿水，小屋啊灶前，有位姑娘在忙。她人善心美啊，长得还俊俏，十里八乡都说好”

方桐唱着唱着，自己都笑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天色亮得差不多了，小心吹灭了灯芯。蜡烛并不便宜，三个铜板才食指那么长，可要小心地用着。

操起厨刀，方桐利落地把薄面皮切成一片片方方正正的馄饨皮子。五百面皮不一会都仔细地切好了。

撒了葱花的猪肉馅早已拌好，此时已入了味。方桐捶捶腰，搬了马扎坐好，手中飞快地捏着馄饨。约摸半个时辰，天光放亮，依稀听见人声，五百个皮薄馅多的馄饨用竹篾板隔成一层层，被整整齐齐放十来寸粗的木桶内装好。

此时，正好隔壁李大叔来敲门，他要趁早去县城内给大户人家送鲜羊奶和蔬菜，顺便帮她把馄饨送给悦迎客栈做早餐。

方桐把木桶小心翼翼放在李大叔板车后面，压在蔬菜下面，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不动弹。

“李大叔劳烦你了。”

“哪里这么客气的咯！我是收着钱给办事的。”李大叔约莫四十来岁，黄皮皱着满满的褶子，声音却极为爽朗。方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天色朦胧的路上走到底是不安全，于是每天两个铜板托李大叔帮忙送过去。

他小心地看了自家门前一眼，从车上拿起喝水的碗，动作迅速地从桶里舀了半碗的鲜羊奶，小声说道：“拿回去给望子喝，小娃娃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这怎么能行？您隔三差五给，羊奶那么贵……”李大叔为人憨厚，看方桐家寡母幼弟，过得辛苦，常常拿些羊奶给望子补身体。

“不碍事不碍事！快点接着，要让我家婆娘看见了，指不定又骂俺了。”李大叔把碗塞给方桐，对比大半桶的羊奶，这些个量才一点点，大户人家也不在意。

方桐道了声谢，回院子把奶倒碗里，用水冲干净，拿起大锅里刚蒸好的玉米糕，连同碗还给李大叔。

“大叔没吃早食吧。还热着呢，拿路上吃。”

“就这点路，你说你这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