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略微有些熟悉的城门,高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才好了。
他可不会忘记,当年便是在这里,就是这个城门之外,他站在那些流民的面前,将他们给说动了,让他们去了西湖修建河堤、清理西湖葑田。现在回想起来,高俅都觉得很是奇怪,自己那个时候怎么那么虎,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流民,就那样镇定自若地从城中走了出来?
虽然说当年在城门外临时搭建的那些房子已经全都被拆掉了,不过却多少还有些痕迹,落在了高俅的严重,让他感慨不已。
城门处有巡视的兵丁,看见有马车停在了城门处,便走了过来,准备将他们驱赶走,毕竟这里是来往的要道,这样堵着城门可是不行的。更何况,早些时候就有公文传过来,说是杭州府要来一位知州大人,算着日子,估计也就是最近就能到了,上司来了看见这种情况,指不定要怎么斥责他们。
不过这个兵丁刚一走过来,看见了马车旁边站立着的张千,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惊呼道:“张千!怎么是你!”
“嗯?谁啊?”杭州府这块地面上认识张千的人不少,他自己心里面也清楚,毕竟当初他就是这里的一个衙役,认识他的人怎么也不会少了,可是这样跟他说话的,却是没有几个,当即转过了头去,看清楚了说话人的相貌之后,张千也愣住了,“李万,怎么是你?你不在衙门里面应事,怎么跑到这城门口来当差了?”
“嗨!别提了,自打你走了之后,也就开始的那段时间我过得还行,天长日久的,混得也就一般了。不过多少也能够混日子,也就没想着别的,不过这段时间听说是来了一位新任知州,衙门里面的几位大人商量的一下,决定让个人到城门口这边等着那位大人来,然后什么时候那位大人来了赶紧通报进去。”简单明了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李万上下打量了张千一番,发觉对方的情况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当年你是跟着苏大人走了,后来苏大人接连左迁,最后又回到了咱们杭州府,可是也没听见说你回来,怎么今天反倒是又回来了呢?”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虽然说当时我是跟着苏大人走的,可是实际上,我却是追随那位小公子才会离开杭州府的。不过小公子的身体状况你也应该还记得,孱弱不堪,在到了东京汴梁之后,小公子的身体愈发的虚弱,无奈之下,便留在了东京汴梁,我也就跟着小公子留在了东京汴梁。”
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更加具体的张千却是没有说出来,倒不是跟李万生分了,只不过这大庭广众的,拉着李万一个劲的说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那是十分不合适的。
“唔,这么说那么小公子也来了?不过不知道这一次回杭州是因为什么啊?难道是来看望苏大人的吗?”
对于张千所说的那位‘身体孱弱的’小公子,李万可是记忆犹新,毕竟那可是让鼎鼎有名的苏东坡的‘养子’啊!
“这个,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实际上,却是小公子触怒的皇上,被贬到杭州来的。”
这种事情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因为高俅最终还是要到府衙去交接公文的,况且李万又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张千便随口解释了一下。
不过李万毕竟是李万,虽然说眼下混得并不如意,可是单凭张千的一番话,他就分析出了很多的东西,而在分析出了这些东西之后,他的眼前就是一亮。
“等等!你刚才说,那位小公子‘触怒了皇上’、‘被贬谪到了杭州’,难不成那位小公子就是我要等候的那位大人?不过小公子今年才多大啊?那位小苏大人现如今也只是咱们杭州府下的一个县令,这位小公子被贬谪成了知州,那他之前该是何等的风光?张千,这么多年不见,你也学会了说大话了?”
虽然说分析出了很多的东西,可是再从常理以判断,李万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了。
想想苏轼的亲儿子苏过,那位小苏大人,也不过是杭州府下余杭县的一个县令,这都算是‘年轻有为’了,可是那位小公子被贬谪后成了知州,那他之前不得比知州大很多?可是那位小公子今年才多大?行冠礼了没?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是不可能相信的啊!
虽然说跟张千是十几年的朋友了,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李万却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毕竟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便可官居朝堂,这件事情怎么听怎么不切实际。
“呵!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年少又怎么了?想那古秦之甘罗,一十二岁便担任使臣出使赵国,为秦国谋得了十几座城池,更是官拜上卿,我家公子虽未及冠,却也相差不多了,怎么就不能官居高位了呢?”
被李万蔑视了,可是张千却是一点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不仅如此,引经据典,更是将李万说的哑口无言。
看着李万呆滞的眼神,张千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如果当年自己不是毅然决然地辞别了父老乡亲,跟着高俅走了,恐怕自己也会像李万这样在杭州府厮混一辈子,临死也懂不了那么多的道理吧?
“……真没想到,十年不见,张千你竟然能够说一口如此流利的官话,啊,不是,是大道理。”李万很是感慨了一番,当然他随即就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感慨错了目标,赶紧转移话题,说道:“那什么,张千,你真的没跟我开玩笑?那位小公子,真的就是这一次来出知杭州的那位大人?”
“李万,你我相识多年,这种事情上,你觉得我又必要骗你吗?我家小公子,这一次确实是来杭州任知州的,而且是以龙图阁学士的身份来的。公文就在马车之中,你若不信,一会儿与我一同去那府衙之上看我家公子交接公文,那不就行了吗?”
张千又费了一同口舌,不过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毕竟公子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此时正是‘衣锦还乡’的重要时刻,若是平时的话,他可是不会说这么多的话的。
“那……那……你能不能跟我透漏一下,这位小公子,之前在东京汴梁的时候,做的是什么官儿啊?”
见张千言之凿凿,李万也相信了七八分,随后好奇心作祟,又多问了一句。
“这个嘛,小公子早先官拜殿前司都指挥使,不过有小人作祟,再者小公子的脾气你也知道一些,受不了那个委屈,就想着辞官不做了,后来好说歹说,才同意出知杭州的。”
故意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张千将事情说了个大概,隐去了那些不好告诉其他人的部门。
当初高俅确实有过辞官的打算,不过那也只不过是一时气愤,等他冷静下来之后,考虑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谋生的本事,就再也没有说过这种斗气的话了。因此张千说的这些,只能说是不够全面,放到史学里面就是‘春秋笔法’,说不上是错的,但若是说它是对的,却也是有些牵强。
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张千也再一次为自己能够跟随高俅离开杭州,而感到万分的庆幸。
“殿前司都指挥使?那可是皇上跟前的人啊!就算是跟当今的那几位老大人也是平起平坐的,这位小公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万已经一点的怀疑都没有了,若是之前张千在知州的问题上跟自己开玩笑,李万多少还是敢想的,可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几乎已经是武将的姐姐了,任凭你封侯拜相,也不可能比殿前司都指挥使更加吃得开,这样的人物,是没有人敢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