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两人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茯苓只瞧见小姐手里的香囊已经物归原主,心头松了一口气,“小姐,我们赶紧回府吧,天要下雨了。”
邢谦同样奔走到谢珩的面前,吞吐道,“殿下,您没事吧?”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天空中下起了零星的雨滴,随即雨点越来越大,石径两旁的树叶嗦嗦作响,才不一会儿功夫,山间就起了朦朦胧胧的雨雾。
苏木槿看了看前头已走远的谢珩,形如茂竹,背影凄凉,恍若隔世。
前一世,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每一次同自己争吵之后,谢珩落魄离去,便是这样的情形。他对自己温柔到了骨子里,大婚三年,讲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可谁人知晓,他那刚毅的外表之下,藏匿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些是她孤魂游历在天地间才知道的,纵然心中再有苦痛,他对自己,总是笑脸相迎,温柔似水。
重活一世,她怎能再忍心去伤害他?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痛,撒开步子朝谢珩的身影奔走了过去,“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一回的谢珩心中已无期待,听到她的声音,一颗心只如死水一般,再无涟漪。
“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这香囊是我真心实意要送给你的。”
声音越来越近了,像一阵春风,柔软细腻,穿膛而过。
他却没有停下脚步,反倒加快了步伐,一路带风,几级台阶下去,声音才远了一些。可不稍一会儿,那甜腻的声音又近了些,弱柳扶风,不甚美娇,才宁静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殿下!”苏木槿大概怎么也想到,自己这一回的小性子,竟真的气到他了,心中懊恼。
她只想着早点追到谢珩,把说话清楚,再不同他怄气了。可疾走时,不曾留意脚下。她裙摆宽大,而今正下着春雨,淅淅沥沥,裙边粘连在了一起,湿哒哒的,沉沉地垂在腿上。
眼看着背影离自己很近了,脚下却踩了空,雨天湿滑,她一连滚摔下了好几级台阶,这才停了下来。脚腕处的撕裂痛,火烧火燎,痛得她急出泪来,想起身去无能为力,只能朝着背影轻唤了声,“阿珩。”
谢珩浑身打个了激灵,停下脚步,朝后头看去。原本紧随其后的茯苓见此情形,忙小跑几步上前,看着小姐脚腕上那一道长长的口子,正细密地往外面渗着血丝,顿时心疼不已,“小姐,您没事吧?”
话音刚落,苏木槿只觉眼前的光亮被人遮住,抬头一看,却是谢珩那张既愧疚又生气的脸庞。
“殿下,我……”她刚开口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絮,豆大的泪珠子滚滚滑落,嘴里小声地□□,神情痛苦。
谢珩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转到了脚腕处的伤口上,而后飞快,从衣袍上扯下一块布来,温柔地替她扎上伤口。他温热厚实的掌心紧贴她的脚腕处,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伤口,一脸认真。
离得如此之近,苏木槿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轻轻浅浅的松柏香,萦绕鼻尖,叫她心跳加速的同时,不由失了神,轻收了一下脚。瞬间剧烈的刺痛,叫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再抬眼时,却对上谢珩那凌厉的双眸,随即二人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只听见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低声道,“别动。”
她那纤纤软玉般的双手死死地拧住衣裙,贝齿紧咬住粉嫩的下唇,乖乖坐在石阶上,呆呆看着谢珩。
谢珩早已察觉到她温热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包扎好了伤口,这才抬起头来问,“看着本王做什么?”
是又要怪她走路不小心吗?像个三岁孩童,风风火火的?她可不要再听他这番啰嗦。没等谢珩开口,她咬牙试图站起身来,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浑身使不上劲,伤口的刺痛席卷全身,额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方才这一摔,将她摔得浑身酸疼不说,现在连想站起身来,都比登天还要难。可看旁边的那人的神情却无动于衷,似乎余怒未消。无奈之下,她只好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谢珩问她,只是想缓解一下先前的尴尬,毕竟他现在的心里也不好过。哪想她竟然又会错了意,到底不知她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有意来消遣自己的?他剑眉微蹙,躬下身子,将她从台阶上抱了起来,平时前方,面无表情。
见此情形,邢谦倒觉得很是平常,只当视若无睹,茯苓却险些惊掉了下巴,连忙上前,伸出双手想接小姐,“殿下,不如由奴婢来吧?”
谢珩停下脚步,目光淡淡,并未说话。
邢谦这时上来,阴沉着脸,凑着茯苓的耳边,轻声道,“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这话,茯苓听了进去,有些担心的同时,又无奈地往后退了几步。邢谦说得不无道理,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自己现在都累得双腿发软,况且小姐的腿又受了伤。
走出了几步,离茯苓和邢谦二人远了些,怀里的人朱唇轻启,“殿下,我自己能走。”
苏木槿紧贴着他的胸膛,双颊早已经成了枣红色。前些日子胃口大好,多吃了些糕点,怕是长胖了不少,想到这里,她简直羞愧欲死。身轻如燕这四个字,全被她那贪吃的小嘴给嚼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