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宝内心里知道自己冷不丁来这一出太子一定吓着了,所以他贬低他们她也不认真跟他计较。
她突然隐约地发现,太子之前就派人追杀弟弟,难说不是因为他怕瑾烨的出现会威胁到自身……只是他不晓得她就是谈语湘……
兜兜转转,人生真是难以预计,他们真的全无可能了。
湘宝不愿意同太子视线相交,看了看弟弟,他果然抬起脸来,才还是可怜巴巴地缩在皇上胸前,这会子却突然望向太子,目光里隐含着十足的挑衅。
皇帝不爱听太子在这时候唱反调,但他心情极好,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编想好了明日早朝怎么宣布这失而复得两兄妹的来历,微微对太子笑道:“你啊,哪里都好,就是太严肃了,与你哥哥当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平日朕不说你,但眼下你仍如此便是不对了,没的吓着弟弟妹妹。”
抬了抬手,正撞见湘宝晦暗的神情,只以为她是被太子的言语伤到,心下微刺,当即道:“他兄妹二人幼年时朕曾见过的,名字亦是朕所取,特别是你九弟,他幼时曾在宫中为太子伴读,朕只消一眼便能认出。”
瑾烨勾了勾唇,两手却在皇父衣角上揪着,显出一副害怕的神情,皇帝叹了口气,“都是朕的过错,一切就让朕来承担罢……”他突然记起什么,望向小儿子道:“朕曾赐予你一只玉兔,上刻‘瑾烨’二字,可还在身上?”
皇帝自己是无所谓,但眼见皇后和太后都亲自走了出来,他总要有点真凭实据的东西给她们瞧真周了,她们才肯放心。
瑾烨往自己怀里摸了下,忽地想起那日匆匆将这玉兔给姐姐了,当下便拿眼神示意她。
众目睽睽之下,看似祥和的慈宁门前暗潮汹涌。
皇后扶着老太后,甫一望见湘宝便觉眼前一黑!这岂不是个祸害?当初怎么就妇人之仁放过了她,如今才想了法子把她往人命案子里牵扯,谁知她竟有这样的身份,简直生下来就是与自己作对的一般。
湘宝沐浴在众人不一的视线里,摸了半日,摸得手都穿透了袖子里的兜兜,也拿不出玉兔来——
她自然找不出,太子在长袖的遮掩下捏了捏玉兔的耳朵,他捡到了。在这事上,即便她再焦急慌张,他也帮不了她。
如果湘宝是妹妹……他宁肯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她。
皇帝看出这意思来,呵呵一笑,环视众人一圈便安抚起了自己焦急的女儿。他摸摸她的头顶心,温柔地说:“丢了便丢了,朕认得你们便足了。我们一家人的事,还需外人评说么?”
皇后立即拉下了脸,外人?这里除了奴才们,哪个是外人?皇上越发肆意妄为,甚至内涵起了自己一般,她毫不怀疑过些时日他能把宫外的白氏挖出来接进宫里,真真可笑之极!
“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皇后是有分寸的人,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再待下去只有撕破脸皮的份。
当下里假作顺服地向皇帝福了福身,得到他一句虚假的关心,便领着坤宁宫的人扬长而去。她多看一眼都会难以自控,唯恐自己做出后悔的事来。
老太后从来管不住儿子,何况孩子们认祖归宗也是好事,老人家便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来,上前牵过湘宝的手,又强硬拿过太子的。
她将他们的手叠在一处,“太子是兄长,怎么对着妹妹这般横眉毛竖眼睛的?哀家做个主,你们亲厚亲厚,今后要好好相处。”
任谁也知道,其实这话全是说给太子听的。七皇子抽了口凉气,他过往一直觉着皇兄的生活单调无趣,需要点刺激,没成想如今真正的刺激来了!
兄妹相恋么?便同那戏台上唱的一般,最后只得惨淡收场了罢!真叫人唏嘘。
七皇子目光紧紧锁住他二人,紧张地停止了呼吸。
湘宝颤了颤,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微微动了动,须臾,他握紧了她,长眉深深地锁了起来。
她从没见他有这样难堪无措的神情,整个人阴郁得仿佛能滴出水。
太子……
湘宝心里抽了抽,她那么担忧他,尤其怕旁人瞧出他的不对劲,连忙主动开口道:“……太后放心,太子哥哥素来便是这般揪细谨慎的性子,湘宝最知道哥哥了,哥哥也和湘宝一样的,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她每唤一句“哥哥”,都是一刀扎在他身上。
太子侧了侧身体,他忽而感到茫然,纵然自己再不愿意接受,她已然确确实实变换了身份。
他应当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圣贤书里没有写,四书五经亦不曾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