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蹙眉打量着她,伸手拦住,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密道的?”微一忖,自问自答说:“……是那时候。”
是湘宝夜不归宿那一回。
她抿了抿唇,垂着脸不敢靠近他,“对不起,可我从没有利用这个做任何不利于殿下的事,是真的…我可以起誓……!我也不曾把这个秘密告诉大殿下,我……”
她突然无措,也许自己根本不该过来。
他凭什么照拂你,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我走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我这就走。”湘宝转过身去,她现在走,不能走正门,还是得走那条阴暗冗长的地道。没有光明,也没有希望。
迈出两步,臂上倏地一紧。
太子深深闭了闭眼,把她揽进怀里,哑然道:“是我不好,我的疑心病犯了。”
湘宝脸上的脏泥蹭在了他干净光鲜的衣襟上,她一惊,忙推开了他,“别靠近我,弄脏了——”
他啊了声,指尖揩了下她的脸颊,指腹上立时一层灰,不由调侃道:“是了,这下子是个天然的土行孙了。”
她不大称意,低头绞了绞袖子,忽然敏锐地嗅到他身上散发出隐隐女人的脂粉香气,黑亮的眸子便注意上了他。
“殿下适才,在做什么?”
太子一窒,面色却不变,她犹豫着凑近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殿下身上往常没有的味道——可是不干自己的事,她咬了下唇,什么也没多问。
“湘宝。”他捧起她的脸,没有时间再去牵扯别的事了。
细看了一会,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祟,竟然能从湘宝的面容里瞧出父皇的影子。他的声音有些抖,勉力强装着镇定,问道:“父皇带你回养心殿,都做了什么?为难不曾?”
湘宝来这里正是要说这事,她实在没有主意,一时也不去想旁的了,咬了咬手指告诉他,“不为难,相反……皇上委实好的过头了……”
她在他跟前没有假话,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说来还有几分新奇,“您知道么?皇上赏赐我好多漂亮的衣服裙子,还有首饰呢…!”
她拿手比划,“有一颗珠子,夜明珠,说是晚间能发光,这么大个儿!上回王家小姐叫我赔偿的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呢,那么鱼眼珠子似的珍珠……喔,还有鞋子,房间,对了对了,我都没被安排做事,就像是养老去了——”
湘宝喋喋不休,但是越说声音越小,没别的,她怕他不信,自己说出来的这些特像那种得了失心疯的人胡言乱语,自己回忆一遭儿都觉得像骗人。
不是皇帝糊涂了,就是她给皇帝下了蛊。
“您信么?”
她扯扯他的袖子,紧张地望住他,“殿下,皇上是您的父亲,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好呢?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恶,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太子的心直沉了下去。
他恍惚地拂开她的手,退后几步。这有可能么,倘或湘宝是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是什么世道?
内室昏黑幽暗,大片大片阴霾将他禁锢其中,湘宝伶仃立在原地,皱着鼻子看他,“怎么了?”
太子脱力地坐下,湘宝原地转了转,终于转到他跟前。
她蹲下来伏在他膝上,仰面觑他的面色,殿下不言语,她觉得恐慌,咽了咽喉咙说:“是不是我要倒霉了?……您告诉我实情,我不牵累你的,我知道了马上就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