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字

他插着两手靠在廊柱上咂嘴感叹,他们爷终于在这方面也有了自己的方向,是开了窍罢!其实也没太糟,只要湘宝踏踏实实的,将来做个侍妾也不是不能够,等殿下登极,凭她的出身能捞着个嫔的位分就是极大的造化,这可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啊。

另一边,湘宝打了个喷嚏,她才洗好澡,身上香喷喷干干净净的,一会儿要去当值,绝不能出一点儿纰漏。

茉莉吃冰吃多了拉得小脸惨白惨白,更叫她难过的是自己被扣了两个月的月钱,想到等下还要去前院守夜喂蚊子,心里别提多窝囊了。

一时瞧见湘宝兴奋的模样,就酸溜溜地说:“咱们殿下那么糟的性子,竟没对湘宝你使出来?还点你近前伺候笔墨,还是湘宝有福气啊!”要是自己没拉肚子,会不会这好事儿就落在自己身上,她忍不住寻思起来,唉声叹气。

湘宝抓了抓头发,她承认,那一刻原本灰心极了,却骤然听见他的吩咐——

这就是柳暗花明罢,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嫌恶她呢。

大牙突然打帘进屋,她才从值房回来,朝外望了眼提醒湘宝,“时候差不多了,殿下每晚都临字,十几年来雷打不动,我瞅着就是这个时候,你快些提早去吧!没得还要他等你的,你就犯错啦。”

湘宝噌地站起身,紧张地拿篦子最后抿了抿头发,“是在后院书房里么?我这就去!”

“对,就那儿——”桃子笑微微地也进门来,她今晚和人换班了没事,咬了口柿子悠哉地躺到了炕上。

“前人栽树,后人吃果儿,嗳看看我们湘宝,多大的本事,这才来头一天就把隔壁安姑姑踩下去了,我才在井边洗柿子吃,你们是没瞧见,安姑姑拉着脸在廊子下呵斥宫女,她原就是容长脸儿,嗬这一拉更显长了,把人家姑娘都呲达哭了,这会儿黑更半夜还罚在树下顶水碗呢!”她面露不屑,“要我说,心眼忒窄。”

湘宝不安起来,原来自己顶了姑姑的差事,她愁眉苦脸往门口走,其实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只做今晚,还是往后都由自己来?

她是希望往后都是自己的,被安姑姑记恨上不打紧,只要能得六皇子的信任就好。来前大皇子叫她留意六皇子的风吹草动,譬如他近来在做些什么,吃了什么,见了朝中哪位大臣,她都要一一报备。

想来如果自己能在近身当值,而且是书房这样的重要所在,肯定事半功倍。

再有便是南方的水灾,皇上在朝堂上龙颜震怒,命大臣们近日都交出折子细谈解决之法,大皇子另有吩咐,嘱咐她务必窃出六皇子的奏章……

湘宝枯着眉头一步一步往台阶上爬,她有这个能耐么?可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至少大皇子答应下了,将来他得天下,有她一杯羹吃,她们家只剩下她还在这座皇城里兜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投靠了大皇子,扳不倒葫芦倒不了油,就只能对不住六皇子了。

门上当值的宫女打了帘子,湘宝甫一踏入便感到清爽的凉意钻入身体。

明间里暗着,左手边一架多宝阁,小梅瓶里斜插着一枝歪脖子长花枝,温黄的光线便从这里往外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