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监也不约束,只一路喋喋絮叨着规矩。
出了御花园转上西一长街,走上一段路右转,过永寿门,永寿宫就算到了。淑妃正是午睡初醒,张全顺便领着宫女们入内拜见,拜过后由管带姑姑带路,领着上围房里去归置东西。
湘宝把领到的铺盖在大通铺上铺好,又打水擦一遍凉席,姑娘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未来。
新来的宫女没有一开始就入殿内伺候的,往往没资格进殿,都被安排了粗活先做着,等过几个月姑姑们再从里头挑能干顺眼的提拔上去培养,日后好接自己的班。
第二天天没亮,湘宝就精神抖擞起来干活了,她的差事是扫地,不拘哪块地方,反正得让永寿宫前院时时刻刻保持干净。
湘宝一心钻进了钱眼里,干活做事总显得那么卖力气,落在张太监和管带姑姑眼中便十分看好她了,和同屋的小姐妹们也处的好,有生以来从没这样万事顺遂过!
顺得过了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日午后,淑妃嫌梨树上蝉鸣扰人,张全顺便指了几个宫女太监在院里爬树捉蝉,鉴于湘宝一贯积极良好的表现,当选了。
她极兴奋,忙得脸蛋红扑扑的,围着梨树转来转去接太监们丢下来的蝉,忽然就听到打影壁后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管带姑姑绕了出来,身后跟着俩板着脸的老嬷嬷,嬷嬷一左一右,架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直往正殿里去。
“跪下!”殿中传来张全顺尖利的声音,湘宝隔得老远都听见了。
梨树边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手上动作都慢了下来,却是谁也不敢议论。湘宝侧耳听了一会,好歹闹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淑妃趁着大殿下不在,将他身边的一等宫女墨玉逮了来,究竟要安个什么罪名不好说,总之主子瞧你不顺眼了,认定你勾引皇子你就是勾引了,想说你犯上也成,横竖你哪哪儿都不对。
有半柱香的功夫,殿里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很快,淑妃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本宫还治不了你了?来人,掌嘴!”
没等底下人应承,淑妃突兀地笑了下,“慢。”
她踱到槛窗前,怀里的波斯猫被她撸得头顶的毛都塌了,“顺子,你上外头找个力气大的低等宫女进来。”
湘宝低头把装蝉的袋子扎紧,暗想着,淑妃该有多讨厌这墨玉啊?宫里轻易不打宫女的脸,老话儿还说“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呢,更何况特为叫粗使宫女来掌掴一个姑姑级别的宫女,这份儿侮辱,心眼窄的得立时想不开去死吧……
湘宝琢磨着,万万没想到正因自己平日杰出踊跃的优良表现,那厢张全顺跨出了门槛,一径就往她这来了,脸上笑出了千朵万朵菊花开的姿态,“湘宝,来!公公今儿个赏你个荣誉,为咱们娘娘分忧!”
湘宝懵了。
她是踊跃积极,可不在这事上要强啊……长这么大也没和人红过脸打过架,这“荣誉”怎么就落到了自己身上,遭人恨呐……
进了明间,湘宝毕恭毕敬给歪在贵妃榻上的淑妃磕头,淑妃笑微微的。
边上老嬷嬷手里捧着两个托盘,一个里银针闪闪,一个里是一副皮手套。宫里管掌掴叫“吃皮爪篱”,湘宝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取出皮手套戴上。
她本还犹豫,淑妃的猫陡然叫了声,一惊下急忙行至墨玉身前。
墨玉泪流满面跪在藻井下,嘴里塞着布,金砖映出她瘦弱颤抖的身子,她拼命摇头,湘宝关键时刻镇得住自己,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就把心一横,左右开弓对着墨玉的脸抽打起来。
啪!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