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西北政治的共振

在朝廷层面上,边境地区的局势始终是被误导的,朝廷根本了解不到真实的边境情况,只能归类为“西夏人惹的祸系列”。现在看来,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自己被自己吓死、自己大脑引导着身体死亡这个论述,用在抚宁县这样的边境地区是可以的。

就算是西北转运司李参的层面,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没功夫来了解这个坑,所以在李参的认知里,抚宁县早就是化外之地,被放弃的,只是不能公开说而已。

于是李参的意识里,真正的边境要塞是绥德军。这个西北主政官的政治向导就成为了潜规则,足以导致抚宁县和绥德军的互动中,抚宁县全是血泪却无法控诉,永远打不赢这场政治官司。

这是庶子和嫡长子的区别。

于是事实上整个抚宁县成为了炮灰和奴隶,不出事时候就放养,不饿死就行。局势有变的情况下,抚宁县唯一的作用是牺牲,然后成为宋夏开战的理由,就这么简单。这就是现在的西北政治,且朝廷被蒙在鼓励。

“你们这些猥琐,千万千万不要让小爷在十面埋伏之中站稳了脚跟。因为有些事总要拉清单的。”思考到这里,王雱喃喃自语道。

罗娜不知道他在低估什么,却以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最近这阵子罗娜发现他虽然脑子不太正常,却是个坚定坚强的人。

坚定坚强的人在人性行为中,那么他有些坏,却也能让人信任有安全感。这是必然存在的。

反过来说有一类人整天无病呻吟,长吁短叹,见人就倒苦水说难处,兴许他自己不觉得,其实他就是个弱者,而永远没人愿意和弱者威武。且弱者永远不得得到信任,更不会让人有安全感。

能解决问题面对问题的,就能让人有安全感。这是定律。小姑娘现在就看着王雱在yy,觉得这个人要是不那么坏,脑坑再少些,那就好啦。

这一晃眼天色已经是暗了下来,书房中此时已经亮起了油灯,乃是小姑娘弄的。

王雱逐步深入进去了解到,抚宁县真正的产出就是矿产,煤矿和铁矿。定期通过抓壮丁服役的方式,全部运往后方绥德军送货上门。

这算是抚宁县的“出口”。

然并卵,人家出口是为了挣钱但是抚宁县出口是为了生存。

所以抚宁县的真正问题在于负债,运往绥德军的矿产从报表上看,连利息都不够支付。

这有两个原因是一没有民心,方法不得当导致的产出效率实在太低。第二,绥德军区的那些奸商、即现在抚宁县的债权人,他们把矿产的价格压低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这不是剥削完全等于抢劫。

这个问题上,上任县丞大人是“买办”,然而他被人挂了。

逻辑上看合约没定死是可以更改的。但王雱认为最大的问题除了县丞是买办之外,还有抚宁县人丁稀薄,无能力远程运输,无能力寻找新的买家,只能贱卖给绥德军地区。

王雱甚至可以肯定,真是找到了新的买家,可能会面临“意外”的发生,诸如被抢被杀什么的,总之这边的马贼土匪太多了,边境战乱地区一切都有可能,且一切问题都可以是西夏人背锅。

关于粮食和耕地。

算下来抚宁县的人均耕地面积并不算少,麻烦的在于主要集中于北方的敏感地区,在官府政策上就被列为“不建议耕种”的地区,因为容易引发外交和误会方面的问题。不过这是屁话,韩琦治下就建议那些暴走农民去比这边还敏感的地区耕种了,把皇帝和富弼张方平等人都吓得够呛。

抚宁县的问题在于,耕地全部在官府的手里了。既然西北转运司已经了有“不建议耕种的指导”,这种形势下若田是老百姓的,他们为了吃饭当然会去种。但若是官府的田,执政官为了避免担负责任就不会去种植了。加之宗教思想散发严重,全部都变为了等着施粥的懒汉思维,那些田也就大部分荒废了。只种植了后方较少一部分。

但仅仅那一部分耕种,以抚宁县的政策施粥饿不死为原则,应该也是够的。

然而抚宁县仍旧欠了绥德军官方非常多的粮食。辣么这个事件应该引申到小姑娘说的“每年冬季前都会发生粮库火宅”的问题。

结合早前的一个关键消息“县丞和一些人发生了争执”,王雱判断为对方是官方背景,这些问题看似是息息相关的,会非常复杂。

男人们去哪了?

展昭的调查结果是在给绥德军官方做苦力,以非人待遇修筑攻势。以换取绥德军官方借粮食给抚宁县续命。

这么奇葩的事它真的已经出现。在西北经济帅臣李参于政治上默许为抚宁县是炮灰、绥德军才是真正的边境要塞的潜规则下,加上各种买办和奸商的推波助澜,形成了共振效应,于是这一切就成为了可能。

绥德军不敢用自己辖区的人这么干,因为大脑壳范祥就是因为这事被贬的。

于是简单点说,就各方推动形成了现在的“抚宁县进行劳务派遣”的局面。

这些就是金三角地区的形势,或者说金三角就是这样形成的。所谓五斤盐巴换一头牛,在抚宁县表现为二十斤粮食换个人。这是多方作用力下形成的共振,到矛盾实在突出实在无法压制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发生宋夏之战来一次洗牌,之后春风吹又生,进入下一轮循环。

奇妙的是,在这个地区发生任何事都正常。宋夏双方朝廷都可以指着对方说是“你干的”。实际情况其实天知道,总之王雱目睹抚宁县形势后,已经不相信历史书上说的宋夏战争的原因了。

查阅着各种资料,一边记录自己的分析和心得、推论,进行到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小姑娘站在旁边打着哈欠。

但是到此王雱压制不住恼火,起身一脚把整个书桌踢翻了道:“丧心病狂!把我抚宁县的子民和国土贱卖到此地步,这不是卖国却比卖国更可恶!又有谁能想到,‘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这句废话,在这里是对的!”

昏昏欲睡的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跳起来,急忙一番收拾,她又以很奇怪的目光看着王雱。

大雱也不理会小囚徒,背着手走了两步后又停下,喃喃自语:“抚宁县要发展就必须有人,那些男人必须回家,除了要让他们回来,还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家。”

正在“坐牢”的小姑娘听着回家这个词语是很带感的,却又担心道:“可是回来了以后抚宁县会饿饭的,没东西吃了。”

王雱也都没注意到是她在说话,点头道:“粮食当然也是问题,这要分两步走,第一步是买粮支撑过今冬。第二步是自力更生,分田到户,次年开始把北方耕地利用起来。”

小姑娘本地百晓生的小模样提出了两个问题道:“边境粮食贵到了天价,绥德军还未必卖给咱们呢。然后北方的耕地最以前是有人种植的,但面临三山七寨各种人的骚扰,损耗太大,慢慢的就没人去了。”

王雱道:“作为儿子张口吃饭就行哪里管这么多,这地方我是爹,我负责护家,有问题抽刀子就是干干干。我带神机营来就是做这事的,原则上我负责砍人,你们负责端茶倒水、种田做事,供养我和神机营,简不简单?”

小姑娘很是崇拜他,又楞楞的看着他。

结果大雱吐槽完毕后才发现是和一个小囚犯丫头在说话,便给她后脑勺一掌道:“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的抬热水来,夜深了,老爷我要洗洗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