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他等死的时候,被唐贤给找到了,唐贤看着这个丑不拉几疑似营养不良的孩子,感慨道:“若是你有为师的七分帅气,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肯定没人会丢掉你。”
何岑:……
如果他还有几分灵力,他一定要打死这个凡人小孩!
但转念一想,却又认了命,被这小孩捡去,总归是有了活命的一线生机。
随后他发现,他可能要和这个小孩一起饿死。
疫区封了城门,他发现唐贤此时也是无依无靠,自己都没的吃,哪里还有粮食再喂给他?更别说这时时笼罩在城中挥之不去的瘟疫了。
他叹息了一口气,抵不住婴儿本身的困顿,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却发现唐贤带着他到了另一个城里,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即便离开了疫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婴儿又能做些什么呢?
唐贤昨夜那个瞬移几乎榨干了他所有剩余的灵力,本是朝着柴桑山去的,没想到中途就给停了下来,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县城。
幸而他特别不要脸,见着店就问需要不要打工的,但那些店见他带着一个婴儿,哪里肯用他。
何岑自己都觉得唐贤是该抛弃他,独自一人或许还能活下去。但唐贤没有,没有店肯收他,那就讨要点婴儿能吃的米糊,好歹不能让徒弟饿死。
于是何岑就见唐贤自己几天都没东西吃,却把讨来的米糊尽数喂给了他吃。
夜里很凉很冷,他们没地方住,没地方睡。唐贤把何岑抱在怀里,挡去了所有的风雨。
而后唐贤想的是,如果穿越大神知道他又是饿死,又是冻死的,会不会把他这个原地复活的特权给收回去。
他觉得他以后都不要提起这个丢人的事情了。
这种风吹雨淋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在这世上虽有很多坏人,但总也不会连一个好人都没有。
在无家可归了大半个月之后,还是有好心的大婶领他们住进了贫民窟里。这里的房子很破,无论是唐贤还是何岑都没有住过如此破旧又矮小的房屋。
刮风的时候会漏风,下雨的时候会漏雨,身下垫的是堆积许久的茅草。但就这样的环境,二人也心满意足了。
别的人见他二人可怜,总是能帮一些是一些,日子总算没有那么难熬。
唐贤也不白受人接济,他能回报一些就是一些。平日里给街坊邻居打扫打扫屋子,跑跑腿也是可以的。正巧还有刚生产的妇人,唐贤过去帮着做些家务,也能换到些奶水,好让自己的徒弟平安长大。
他还从没有照顾过婴儿,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甚至觉得在小徒弟没有长大之前,即便他恢复了法力,也不会再带他去柴桑山或者他和小道士住的那个荒芜人烟的居所。
他这徒儿是个凡人,那也只有凡人的生活才适合他。
因为婴儿不是哭泣就是睡觉的缘故,唐贤并没有发现他这三徒弟是个重生的。而何岑也只当唐贤是个普通的小孩,可能还是脑子有病的那种。
别人当他二人是兄弟,唐贤就会反驳说他们是师徒。向来只听过童养媳的,哪有童养徒弟的。
但这些日子以来,唐贤替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若是粮食不够了,那吃的必定会先给他。若是天气太冷,那本就不多的衣衫就会尽数给他兜上。若有什么人同情他们要帮他们,唐贤也从不提自己需要什么,只说他需要的。
他起初不过觉得唐贤只是好心帮他一把,等唐贤累了倦了,他再度成为一个累赘的时候,就会像他这身体的亲生父母一样把他丢掉。
但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他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唐贤的照顾,到现在的习惯。
甚至有时会生出一种,就这样与这凡人在凡间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过上一辈子也不错的心态。
但午夜梦回的时候,却又会想起前世那些迫害他的人。
他这辈子,注定要走在腥风血雨之中。
等他长得再大一些,就必须要和唐贤告别,不能将他牵连进来。
那场瘟疫给唐贤带来的影响逐渐退去,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过一段时间凡人的生活,便也不会动用什么法术。
他不过穿了几个世界,大抵还是记得,自己原来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而活着总是要辛苦些的。
正因为感觉到了累,才能提醒自己这就是生活。
于是抽空便去找那些打零工的活,但十之八九肯定是要被拒绝的。他一个小孩子,又带着一个婴儿,试问哪家招工的会招他?
他虽琴艺加身,却也不能重操旧业,去小倌馆里混个头牌当。他不考虑名声问题,却是要给何岑考虑考虑的。
他给何岑还是规划了不少东西的。
首先书是肯定要读的,随后学而优则仕,可以考虑一下考个科举,在官场上大展宏图。何岑若是不喜欢官场,转去经商也是不错的选择。再者若是不喜欢文艺的,喜欢动刀动枪,和邵欢一样去战场上当个将军,一展风姿也可以。
于是一边找工作,一边就在畅想未来。
拿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唐贤也生出了一种养家糊口的成就感。
平平淡淡的生活一晃就是几年过去,自何岑会说话起,就把唐贤给自己起的名字给改了。
无他,唐贤随着这里的民俗,给何岑起了一个贱名,猫狗沾边的这种,他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名字改了回去。
唐贤只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徒弟,才会说话就会给自己改名,一定是个天才。
凡人的身体总是会长大的,他每年便按着隔壁家差不多同龄的孩子的身高调整着自己的体型,一长大起来,别人就会时常替唐贤可惜。
唐贤既聪明又会说话,街上一个破落书生也时常夸奖唐贤的聪慧,如果不是他要照顾一个孩子,唐贤的未来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委屈地和他们一样缩在这个贫民窟里。但唐贤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还觉得这样平淡的生活过的相当不错。
可这些话,总是会传到何岑耳朵里的。
他如今虚岁六岁,刚到了读书的年纪。即便唐贤能力强,拿的工钱总比别人要多一些,但若要供他上学念书,这负担就太过重了。
而且,街坊领居们说的对,他不该继续拖累唐贤。
况且,他本身也志不在此,他要继续修道,然后去报仇。他曾经想过让唐贤也随他一起修行,但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若唐贤是个凡人,他的那些死对头,也不会拉下脸来对他出手。
也到了他该走的时候了。
他要去报仇,最不会牵扯到唐贤的办法,或许只有他的意外身亡了。他不过是唐贤捡回去的,像唐贤这般乐观的性子,想来闻及他的死讯是会戚戚然痛苦一场,可等他缓过来以后,一个人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好。
他想了不少的方案,最后还是决定死无全尸最好。
于是挑了一天天气好,和唐贤说他要一个人跟着大叔去城里涨涨见识,唐贤没想很多,只觉得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孩子。
比如不喜欢大人牵着他走,又比如不喜欢叫些什么幼稚的小名。唐贤只觉得他家这个从小特立独行,不爱哭不爱闹的徒弟,终于也有了些孩子的模样。
唐贤欣然答应。
但他等回来的却是何岑出事的噩耗,说是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专抓小孩的妖精。大叔的孩子也被一起抓走了,连带着还抓了不少村名的孩子。
这妖精在何岑的计划之外。
他原本也只想着说些什么回来途中落下山崖的话,却没想到会遇上妖精。自从有了道门约束之后,无论是道士还是妖精都不怎么会出山,于是便借机顺水推舟,佯装被抓。
他会把村里的孩子救出来,然后自己顺理成章的假死。
他们这一片都是穷苦之人,请不起道士。但他们也不会就此认命,放任不去管。那可都是他们的孩子,要他们如何能够放下。
各家的汉子便拿上锄头钉耙这些农具,视死如归也要把孩子救回来。唐贤住的地方在巷尾,他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还在剥玉米棒子,想着又是一笔收入,可以换点鸡回来,开开荤食。
一听到何岑出事,连一丝伪装都不想再做,直接化出蛇尾,循着气息而去。大叔见此场景,直接吓得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倒地不醒。
唐贤心急,一到那个抓走何岑的妖精洞口,便把乡亲们卷在尾巴上,放到一边安全的地方。
那些乡民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手不停指着唐贤喊道:“妖、妖精!!”
然后用相同的翻白眼姿势,吓晕过去。
正巧何岑准备施法救人,他偷偷和旁边的小妹妹讲到:“江儿,等会儿带着大家伙往洞口跑。”
这妖精他知道,不过是只道行尚浅的花妖,他一个人足以对付。他施完道法,解开了大家的绳子,江儿也带着所有小朋友跑了之后,他正和花妖周旋。
就听到江儿又带人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还哭喊道:“岑哥哥!!外面还有一只贼大的妖精!!”
江儿一哭,她带着的那些小伙伴也就跟着一起哭。
何岑只觉他这回大概是算错了,万万没想到,外面还有一只同党。随后他就看见江儿说的那只同党,一剑把花妖给砍死了。
花妖还没来得及目瞪口呆一下,就咽气了。
何岑却依旧没能安下心来,能把花妖一击毙命的大妖精,他对付不来。手里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这一张符咒,可以召唤九天神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