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语,牧小枝又道,“病榻上的人究竟是谁?那乔装者,就是圣后本尊吧,她想无声无息地杀死您。因为您还活着,天父就不可能死去。”
“你猜对了一部分,但并非全部。”老人并不打算隐瞒,他不说,只是因为从未有人问过,他接着道,“那女人杀不了我,傀儡死后,她害怕了,来这只是为了检查结界是否稳固,让自己安心。没错,我曾是天父,可现在只是一垂暮之年的枯槁老人而已。”
当秘密像黑色大海中浮出水面的灰白泡沫,一些不得其解的复杂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这不过是一女人想操纵政权,设计囚禁皇帝的戏码。所谓的和睦恩爱自然是假的,病榻上死去的不过是替身傀儡,天父病重将死是娘娘登基的第一步棋,这棋她下了很多年,并且会继续下很多年。
“这山……是圣后的结界?”牧小枝始终难以接受,自己眼中山中隐居与世隔绝的老人,竟是一自由受限的囚徒。她本以为老爷爷得到了真正的大自由,原来自由背后,是阴暗狭窄的牢笼。
“哪有什么山。”老人冷笑一声,“这儿的嶙峋山石一草一木,都是那女人的技法,没有山,只有结界。”
“王座之下,尽是亡骨。”牧小枝感叹道。
忽而,老人慵懒之色一变,一对昏浊老眼变得明亮有神,连带他的声音都隐约亢奋起来,“来了。”
“谁来了?”牧小枝刚问出口,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
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别有用心之人,还有谁会来?
“待在屋里,你虽然不是我的徒弟,可我总不愿意让一个女娃娃死在我的地盘里,那样传出去名声终归是不好听的。”老人走到门口,他两手空空,非但没有剑,连根棒子都没有,一点不像迎战的样子。
牧小枝心里发酸,老人的背影,让她想到了迟暮将士赴死战场的景象,他已经那么老了,他真的还有力气去战斗么?那沉重的钢剑,他可否还拿得起?
门开了,空旷的山野田地里,有小兽乱走蝶虫起舞,还有银甲天兵金色战车待命聚势。直到这一刻,老人的手中还是没有剑。可是,当他眉梢拱起,尖直眉毛上扬到某个弧度的时候。
天地间便有了一道真实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