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铁壁等人作为契约者,不能在这里长期停留,与陈浮生一道消失不见。他们也曾打过燕赤霞的主意,几次前往兰若寺都是无功而返。
然而这些对于艾达·罗兰都不是问题,大夏朝统治神州足足万年之久,皇室中收罗的功法秘笈自然也是无穷无尽,他们这一支掌有九鼎中的一尊,地位也是非同小可,全盛之时,比之陈浮生所在的九天剑派也是不差分毫,艾达·罗兰手中随意流露些许出来,放在这个世界就足以引发惊涛骇浪。
“除此之外,我们手上还有一支义军,在临近府县中也已做好准备,时机一到,只需稍加训练便可迅速席卷一郡之地,在天下大势中占据先机,只是到时还需诸葛先生同傅天仇大人登高一呼,才能占据大义名分,而且如何经营运筹也需要先生从中指点?”
“时机?”
诸葛卧龙眼睛一亮,敏锐把握住陈浮生话里的重点。
“不错。”陈浮生抬头看天,幽幽说道:“昏君倒行逆施,朝纲混乱,安能久居帝位,归天的日子不会太久,到时候天下必然大乱,这才是我们现身的最佳时机。”
“傅大人!朝堂里的恩怨,不是我一介武夫所能干预,通常是非都是真相不白,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保你一路平安,回到京城之后,皇上如何处置你,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看着囚车中的老者咕咚咕咚将皮袋中的水一口气喝尽,一名悬大红披风,身着锦衣,背悬五口无鞘利刃的精悍男子叹息一声,从老人手中取回水囊,抖擞精神,招手吩咐左右道:“那个年轻术士说了,天黑之后有妖怪,跟大家说,趁着眼下天色尚好,加紧时间赶路,今晚争取在十里亭落脚,至于那几匹被他定住的马直接扔在这里不要再管了。”
“看来这里将要有一场好戏开场。”
一座破败庄园,野草丛生,飞鸟惊声而起,陈浮生带着四十余人立足其外,大袖一挥,带起一阵风将地上一块匾额上的灰尘卷起,露出“正气山庄”四个大字,轻声笑道:“一个如此鬼气阴森的地方居然以正气二字为名,倒也有趣。”
此时哪怕没有运起鲲鹏慧眼,陈浮生也能清晰感受到以这座荒废的山庄为中心,一波波肩负不同命运气数的人马或直行,或绕路,殊途同归,向着这里进发。周围的气运已经浓烈到了极致,甚至带动天地元气的剧烈变化,表现出来就是这里天气变化无常,明明昨夜方才下过一场倾盆大雨,寒气入骨,到了现在却是艳阳高照,乾坤朗朗,甚至将此地不知积聚了多少年的阴气鬼气给临时镇压了下去,当这些人聚到一起的时候,势必会演绎出悲欢离合,生死离别,爱恨情仇等人间百态。
蓦然,陈浮生眼前浮现出光影重重,场景变化,而在他体内,那颗时时在虚实之间变化的本命元丹骤然一缩,凝为实质,生出三百六十五处孔窍,吞吐黑白二气。
他体内法力,一遇到这黑白二气,便被其侵蚀其中,似要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玄妙变化,正是他之前心有所感,体会过的劫火自生的征兆,只是有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乱世之中果然多有天命之才!”
陈浮生打量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满意点点头,根本不需要询问,单看浩大纯粹的文气在对方头顶汇聚成柱,通天而立,就知道整个倩女幽魂世界中唯有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一人有这么精深的学问。
况且他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在那处山神庙中亲眼看过诸葛卧龙留下的碑文,心念一动,那篇碑文一字不差地在识海中重新显化出来,带起的气运波动隐约与这人身上气机勾连起来,更何况虽然这么多年过去,老者身上的文气更加圆融成熟,但那股文气却是一脉相承,陈浮生也是点过一任探花的人物,决计不会认错。
本来以倩女幽魂世界的底蕴本来不足以支持这样的人物出现,但是如今这个世界眼看就要改朝换代,气运激荡,回光返照,硬生生催生出诸葛卧龙来。
他既然应运而生,自然而然对于天地机变有所感应。以他的学识与这数十年来的见闻轻易明白大势所趋,无从更改。故而他本能地选择了牢狱这种罪孽怨煞之气最为浓重,因果气数最为纠葛的所在躲避天机以求保全一身。
因为看得比让人透彻明白,因而他对于陈浮生的提议并不热切,拨开干草,伸手取下木板,露出一方孔洞,以手作枕,安然躺在草堆上,道:“这里清静,没有人打扰,正合我安心写书,等我写完就拿出去印,左右那些狱卒不会害我性命。眼下外面的世道如此混乱,年轻人,我又为什么要出去呢?”
“是么?”陈浮生微微一笑,对艾达·罗兰示意一下,同时也悄然放松用法力束缚遮掩着的本命气运。
“这是怎么回事?”
好似被人扎了一般,诸葛卧龙猛然从草堆上跃起,用手拨开挡住视线的乱发,瞪大眼睛在陈浮生与艾达·罗兰身上来回巡视,掐指飞快,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真龙尚且在位,怎么会有另外一股真龙之气现世,而且就算你们是应命之人,身怀龙气,我也不可能一点儿也算不出来你们的来历身份?”
“果然有些道行,怪不得有博学通天之名。”稍显意外地看一眼诸葛卧龙,他没有想到这个没有经过修行的老者灵觉竟然如此敏锐,至于他的推衍法门,虽然简陋,但却仿佛秉承天地意志,有着直指本源之能。
嫣然一笑,暗中沟通灵鼎将气息隐藏下来,艾达·罗兰道:“如今昏君在位,奸臣当道,更有妖孽作乱,迷惑世人。我们有匡扶天下之意,只恨自己势单力薄,诸葛卧龙先生乃是王佐之才,何不同我们一道重整山河,拯救万千黎民于水火之间,这样岂不是比先生蜗居在这斗室之中,白白浪费一身惊世之才要强上许多?”
“恐怕先生尚且不知道傅大人的事情。”陈浮生叹息一声道:“朝廷已有诏令下发,即日就要将傅大人押送京城问斩,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是计划探望先生之后就去半路埋伏,将他救出的。”
“是礼部尚书傅天仇么,连他都已经落难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今后世上怕是再也无人敢开口发声,真的要天下大乱了。”见到陈浮生点头确认,不自觉揪起胡子,诸葛卧龙皱眉自言自语,虽然借着地洞他可以自由出入牢狱内外,又有些许异术在身,但他毕竟不是天天外出,而那些手段也各有局限之处,他当真不知晓傅天仇的事情,不过他对于傅天仇的性情地位也是十分清楚,摇摇头道:“此人最是刚直方正,怕是就算你出手救下他,也不会换来半点儿感激,如果你是打算让老夫说服他,那你可是大错特错了。”
没有回答诸葛卧龙这个问题,陈浮生反而问道:“不知诸葛先生对于那位国师普渡慈航有何看法?”
“当然是祸国妖孽。”既然已经知道了陈浮生想要做些什么,诸葛卧龙言谈之间也就没有任何顾忌,直抒胸臆道:“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据说这个普渡慈航乃是修行有成的得道高僧,法力无边。但是神通误国。自古以来,崇佛信道的皇帝和国朝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尤其是如今国事艰难,四方不定,天子不修身养德,专心政事,反而宠信这等人物,只会将本就短暂的国运彻底消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