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可知,自金城顺流而上,百十里外,有处渡口,叫做鹯阴口。此处乃是诸氐羌部落往返于大河两岸,逐丰美水草而居的必经之处。河西冬日偏寒,草木枯黄。不少氐羌部族便由此渡过大河,前往陇西。而到开春之时,再由此西渡,返回河西……”
李延炤将地图摊开,唤孙和行至近前:“孙百人长可否指出,这个鹯阴口究竟在何处?”
孙和伏于几案上,细细端详起来,过了半晌,手指定定指向一点:“便是此处!”
李延炤细细看去,见孙和所指那点,竟处于大河与湟水交界处,距离枹罕不过三十里。西岸便是晋兴郡地界。不过晋兴郡辖地胡汉杂居,情势远比金城、广武等地复杂。
李延炤有些疑惑,问孙和道:“倘若孙百人长统率部属,要自陇西攻略河西,孙百人长会舍近而求远,选取此处渡河?况渡河之处,孙百人长以为,又将如何进取呢?”
“此处虽远,然渡河之后,敌可以轻骑急进,北上直趋广武。若有三五千轻骑,则可前出掠食。”
“为何放着近处晋兴、西平不取,而必北上趋广武?”李延炤右手食指反复敲着地图,疑惑道。
“晋兴、西平二郡,历来便是膏腴之地。二郡兵强,天下广闻。十一年时,赵军十数万便只留少数于晋兴、西平一线,而以大部强攻金城,妄图北上直取姑臧。今刘胤兵卒寡少,若强取二郡,多半不敌。惟金城至姑臧一线,先前大军已逢大败,元气已伤。刘胤弃坦途而迂回,正是无意令我据有险地。若胤出其不意,我郡之下郡县多无所防备,或是大掠而归,或是强攻我郡县继而迫近姑臧,皆是从容以对……”
李延炤听了孙和一席话,开始慎重地思考这个问题,以及采取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思虑良久,最终他还是一拍几案:“孙百人长,你且派手下骑卒前往监视鹯阴口,赵军若以轻骑渡河突袭,必乔装改扮。一旦发现大队青壮渡河而西,便即速速回报!”
“卑下领命!”孙和抱拳叩地。
李延炤又转向陶恒,道:“陶百人长,且命外出骑卒继续查探赵军主力动向,一旦有异动,便即刻回报!”
“是!”陶恒躬身抱拳。两人领命之后,转身欲走,李延炤却忽然叫过陶恒,道:“陶百人长,归营之后,且喊崔阳前来见我。”
陶恒点点头,随即便掀开帐帘,没入夜色之中。
李延炤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然而却还是强撑着等待崔阳的到来。一刻之后,崔阳终于掀起帐帘,来到帐中躬身抱拳:“李司马,属下崔阳。”
李延炤勉力直起身,向崔阳招了招手。崔阳亦步亦趋,到了近前,李延炤压低声音道:“你且回营中,换套平民衣装,前去狄道城中……”
李延炤话音越来越小,而听闻他一阵耳语的崔阳,面色却是益发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