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传旨的时候林如海刚吃过药在休息,黛玉在旁边坐着看书。自打贾敏没了,林家就父女两个相依为命,林如海病了,自是黛玉片刻不离的亲自侍奉汤药,学都没去上了。为此林如海还数落她说多少须眉男儿都求不到陈老将军指点一二,你得老将军青眼,竟不知道珍惜。

黛玉极是孝顺,贾敏重病时候,她不足六岁尚且要亲自侍奉汤药,何况如今。因而无论林如海说什么,黛玉只是坚持亲力亲为。

突的听闻圣旨到了,父女两个都是一惊。林如海顾不得病体,忙要起来更衣接旨。黛玉突然开口道:“父亲!”顿了一下,黛玉接着道:“女儿先告退了。”说着便退出病房,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林如海一眼,黛玉方走了。

黛玉出了病房,忙吩咐丫鬟上茶,又吩咐账房准备给钦差的茶钱,调度有方,丝毫不乱。自黛玉除服之后,林如海就将家中庶务交给她打点,这二年历练下来,黛玉处理内务已经十分老练。

林如海一面更衣,一面想着黛玉方才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略一思忖,也是明白了:自己刚立大功,圣旨必是好事,但不知要惹多少人眼红,好事怕有变坏事之虞。只暂且不去管他,左右船到桥头自然直。

因官邸就在盐政衙门的后院,接旨都是在衙门接的。林如海换了官服,忙到衙门里头接旨。

钦差宣了圣旨:仁泰帝表彰了林如海一心为民,兴修河工免,为民造福等功绩;又御赐牌坊一座,命将此次兴修河工捐款捐物的官员、商人,因公亡故的民伕皆要记录在上,以示表彰。另升林如海为工部左侍郎,在新任巡盐御史到任后回京任职。

林如海忙接旨谢恩,钦差已拱手向林如海道喜。林如海一面道谢,一面请钦差到府上奉茶。

自河工修完,林如海就递了折子在家养病,仁泰帝也准了,还派了使者送了些药材来。如今钦差见林如海满面病容,便告辞了。林如海恭送钦差到正门前,眼见钦差登车回驿站,才又转身回府。

次日,又有好些盐商前来感谢林如海。原来,商人虽富,身份却不高,若严苛起来,甚至绫罗绸缎都不敢上身。不想这次却在御赐牌匾上留了姓名,那是多光宗耀祖的事?这次盐商们捐银虽然不少,但林如海任巡盐御史五年,除三节两寿正常收礼外从不敲诈勒索,算下来这五年不用额外孝敬,省的银子尽够这次捐款了,何况还能换来好名声?还让皇上亲自过问表彰,这是多大的体面?因而盐商们十分感激林如海,圣旨下来之后,尽皆来探望。有些还遗憾林大人这样的好官竟是要离任高升了,不知新来的巡盐御史是何等样人,是否合以前的某些盐课政一样贪得无厌。

只林如海病中,需要静养,这些盐商并未见着林如海,林福感谢了各人心意并说一定叫老爷知道,便打发这些人回去了。又过了数日,莫修请了一位女医回来。这位医女姓杜,人称杜九娘,是神医赛华佗的弟子。因有些江湖人并不爱和朝廷中人打交道,因而林如海这些年为了给黛玉调理身子,遍请江南名医,还曾亲往延请,却连赛华佗的面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