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风雨来临之际,船长和帆手之间,也已经可以靠着灯笼的信号指示,尽快作出相应的调整。
实际上,这些变化只是小修小补而已,帆船靠风力驱动的本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中易愿意花大量的心思,改进桅杆、船帆,加强信号灯的联系,归根到底,是上次北进榆关之时,在海上沉了好几条船。
那次大事故,撇开物资、粮食和马匹的损失不提,单单身经百战的老兵、水手、舵工以及帆手,就被淹死了两百多。
李中易就算是家业再大,也经不起常年累月的这种海上消耗,所以,大船远航的抗波性问题,必须想办法予以解决。
晚明天启元年,为了应对后金日益巨大的军事威胁,明廷将山东巡抚的辖区一分为二,专门设置了登莱巡抚。
被查良镛(金镛)捧得极高的袁崇焕,其所擅杀的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原本就隶属于登莱巡抚管辖。
从登州装满粮食的大船,驶到东江镇后,十成粮草辎重之中倒有四成,变成了文官嘴里所谓的“漂没”。
这其中,除了贪官们上下其手,大肆侵吞粮食物资的丑陋行径之外,也的确存在着因风浪被吹翻的各种沉船损失。只不过,损失达不到四成之多罢了。
别说四成损失,就算是一成的损失,都是李中易所无法容忍的巨大伤害。
李中易手头掌握的羽林四卫,其精锐战兵加一块儿,大约七万人左右,算上辅助埋锅造饭,安营扎寨的辅兵,足有十万之众。
周道中管辖的水师船队,目前最大的单次运输能力,也就是七万人而已。如果,算上战马的运输量,单次的运兵量只会更少,而不可能再多。
由于争霸中原时间紧迫的关系,在高丽国中所造出的大船,根本没有办法按照规定的流程,先花三年时间,彻底晒干木料,再刨开木板造船。
李中易想出了速成的办法,也就是搭建起工棚,修了大量的地炕,将木料堆在工棚中,利用烧炭的热量,将木料尽快烘干。
烘干木料,毕竟不如天然晒干的结实,这也就带了不可避免的隐患。速成法造出来的大船寿命,即使保养得再好,顶多也就五年而已。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应急性选择!
李中易虽然占领了高丽国,利用高丽的各种资源养活整支李家军,但是,高丽国的男女老幼,全部人口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万人而已。
如果从陆上进攻契丹人,单单是三万辅兵,根本应付不来大军沿途的后勤补给,势必要多征民夫。
高丽的壮丁,被多抽五万出来,种粮食的男人就少了许多。粮食减产,李家军也就很难吃饱饭了,从而形成永远缺粮的恶性循环。
仅仅是后勤上的空前压力,就逼着李中易,只能走海路运输这一条路。
海运的成本,比陆路运输小了很多倍。美中不足的是,必须控制住真正的“漂没”损失。
李中易在韩湘兰的舱室里吃的午饭,韩湘兰喜滋滋的伺候添汤捧饭,忙得团团乱转,却一点不嫌麻烦。。
吃过饭后,李中易喝了几口茶,小坐了片刻,便搂着女儿湘妞,站在窗边玩耍。
韩湘兰见父女俩玩得很开心,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局,她不敢说赢了叶晓兰那个浪蹄子,至少没有输。
滴水穿石的枕边风,变生肘腋的圈内风,这两股风有多厉害,饱读史书的韩湘兰,岂能不怕?
归根到底,哪怕韩湘兰生了儿子,将来能否接掌老李家的基业,也全在于李中易的一念之间。
常言说得好,夫君夫君,李中易既是夫,又是君。他若是选定了叶晓兰的儿子继承家业,将来,韩湘兰母子几人,还可能有活路么?
在舱外散了一刻钟的步,李中易左手搂着的女儿,右手揽着韩湘兰,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韩湘兰伺候男人更衣的时候,忽然小声说:“爷,左将明办事一向稳妥可靠,家里人不会有事的。”
李中易点点头,揽住韩湘兰的肩,轻轻的摇了摇,说:“我信得过左子光。”
韩湘兰见男人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对她更亲热了,她原本悬着的心,立时放回了肚内。
李中易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但是,身为枕边人的韩湘兰,却心中有数,男人的内心其实很不平和。
“爷,您常说,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奴家深以为然。”韩湘兰的一席话,惹得李中易哈哈大笑,情不自禁的抱住女人,狠狠的吻了个半死。
如此知情识趣的解语花,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当初,李中易费了一番苦心,又经过多年的夹磨,这才换来了今日的愉悦。
“其实呢,现在想这些也都没有什么用了,开弓回头箭,一切都只能指望左子光的本事和全家人的运气了。”李中易一边抚摸着女人的粉颊,一边大发感慨,“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情必须看得开。”
韩湘兰很理解男人抉择的艰难,孟遥来高丽国传诏,所透露出来的朝廷猜忌之心,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
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权臣,要么篡位自立,要么身死族灭,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人在庙堂之上,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今的李中易,早已不是当年的御医之子,即使他打算退让,手下的数万精锐铁军,也绝不可能答应。
这么多忠勇的将士,这么多个小日子越过越滋润的家庭,大家跟着李中易卖命,难道图的不是荣华富贵,反而是被朝廷秋后算帐么?
不管李中易想当曹孟德,还是想作隋文帝杨坚,在开封的李家人,都必须尽早离开朝廷的掌握。
亭长刘邦,被项羽追杀的时候,竟然先后三次将儿女推下牛车,这简直是刷新了无毒不丈夫的最高境界!
虎毒不食子!
李中易不是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