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

正在这时,外间一个女子声音道:“我来迟了。”莫修只见一群人簇拥一个女子进来。

莫修只见此女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莫修进京数日也不曾闲着,贾家的事也打听了一些,便暗中揣度此人便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据说这位二奶奶向来泼辣不避嫌,今日这样见陌生男子的场合,她一个年轻媳妇竟也来了,想来传言不差。

莫修打量王熙凤期间,王熙凤也打量了一眼莫修。王熙凤见莫修生得华美贵气,心中暗自一惊,心道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在林家做奴才。在王熙凤看来,所谓清客门生,不过是一群读了书的奴才罢了。

话说年轻气盛,又是被人奉承惯了的,这次林家让荣国府没脸,如今林家奴才来送信,她岂肯放过找回面子的机会?

因而王熙凤看了莫修一眼,转而对贾母道:“老祖宗,不好了,前儿去江南办事的旺儿媳妇说对不起姑妈,正哭得伤心呢。”南下接林黛玉的两个三等仆妇,其中一个便是王熙凤手下亲信来旺的媳妇。王熙凤原是想着自己将将掌家,旺儿媳妇办好接林丫头进京的差事,自己也好名正言顺的提拔重用她,不想这次南下办事的两个婆子都被打了脸面。

王熙凤这话原是给莫修上眼药的,不但莫修心中清楚,贾母亦是内里明白。不过莫修到底远道而来,王熙凤年轻媳妇可以敲打一句两句的,贾母这样做便不合适了。因而贾母道:“旺儿媳妇不懂礼数,莫说姑老爷理应罚她,打她也是应该,换我也是要罚的,她倒还有脸哭?”

王熙凤听了这话,忙将眼泪一抹,道:“可不是这话么,我也这么骂她了。我说姑母就这样去了,我听了都伤心得很,你倒敢唐突姑母?叫我说,姑父就是罚你罚轻了些。”

贾母点头道:“这话狠是。”又转头对莫修说:“原是我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从前了,家中人口又多,有些奴才没调|教好的,说话做事难免糊涂些。姑老爷罚两个不懂事的罚得好,姑老爷罚她们,说到底是护着我的敏儿呢。可惜我敏儿没福,嫁得好人家,偏又这么去了。”说着也是掉下泪来。

王熙凤忙上前劝说道:“是呢,到底姑父府上是书香门第,最是孝敬懂礼数的。只可惜姑父公务繁忙,许多年不曾进京,若是姑父回京述职,必是要来给老祖宗磕头的。莫先生既是姑父的得意门生,又口称姑母为师娘,想是礼数最周全的,怎么不替姑父向老祖宗磕个头?”说着转头看向莫修。原来王熙凤说旺儿媳妇哭那一番话,竟是为了引出这一篇话来。

莫修也是微微侧目看了王熙凤一眼,这女子口角锋芒,不到到底见识有限,只知道争这一点子内宅长短,莫修岂会和这样的女子计较,因而并不说话。

谁知王熙凤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莫修,对鸳鸯使个眼色,接着道:“鸳鸯姑娘素日明白,今日怎么倒糊涂了。还不快些替莫先生拿个蒲团来?”鸳鸯向来和王熙凤合得来,听了这话明白得很,立马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