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汶是惊恐且愤怒的。
在被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精血气息压得无法动弹之际,他本以为自己的狐疑终于得到了报应,正幻想着邪天会如何虐杀自己……
一根指尖上悬着一滴精血的手指,刺入了他的胸膛,将一滴精血送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是罗刹。
罗刹的心脏是什么?
不仅是力量的来源,还是生命的根本。
这一指,戳得他几乎跪下来,若他能跪的话。
然而他还没跪,他曾幻想了数万年的祖上血劫,却掉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认为这是在生死大恐惧间,自己求生本能的正常反应。
这反应似乎在说,只要突破祖上,就有一丝逃离死境的生机。
不过下一瞬,当他感受到自己全身的罗刹精血,都因侵入心脏的那滴精血而沸腾后,便明白了一切。
劫,并非他求生的本能引来的,而是这滴精血。
明白的瞬间,他就本能地滋生了一种自己被外人彻底操控的愤怒。
连自己的修行都被人左右,这不是彻底操控,是什么?
更何况,他之所以数万年不求破入祖上,为的是日后走得更远。
相比人类的炼气士来说,罗刹受资质,也就是精血等级的束缚更强!
是以他想成为更强大的祖上,甚至进一步有觊觎更高等级的希望,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大人,直接用一滴精血,便让他数万年甚至更久的准备,化为乌有!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成就了祖上!
而在他看来,随随便便四字,便是对方施加给自己最大的惩罚,没有之一!
所以明白后他内心的愤怒,也是前所未有的浓郁!
可就在他即将因这种愤怒而疯狂之时……
他看到了脸上写满惊恐和骇然的六位祖上。
这六位祖上,此时没有在做其他事,都在疯狂暴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他们的面色,也一水儿得苍白如纸。
被大人恶毒的惩罚吓到了么?
呵呵……
早知如此,何必当……
内心正在怨毒冷笑的罗汶,陡然又是一滞。
因为他的视线,又不情不愿地落在了邪天的身上。
邪天,正牵着那个血统不纯的杂种罗刹朝远处走去。
看其背影,萧索落寞,独独不群,却又平静淡泊,如凡人一般谁人都可亲近……
但这不是关键。
似乎因为有过两次类似的行为,在对背影发出一声冷笑后,他的视线又下意识看向那两只蝴蝶结。
蝴蝶结,不见了。
却有两只真正的蝴蝶,正在杂种小罗刹夸张的哇声中,翩翩起舞。
蝴蝶结,活了。
“终于,够了么……”
下意识发出如此感慨的他,又关注起了蝶舞之风。
他犹自记得,之前这蝶风,能让不抵抗的祖上暴退……
但此刻,祖上的暴退,显然不是蝶风引起的,因为方向不同。
那正在被蝶风不断湮灭的东西,是什么呢?
下意识进行思考的罗汶,视线突然又落在了六位暴退的祖上身上。
“是,是……”
是不出来的他,于叵测的惊恐中缓缓抬头,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血劫,以及……
血劫之上,那宛如横贯三十六血界的,血色长河。
然后,他呆住了。
此刻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血劫,不再是随随便便的血劫,却不知道其究竟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似乎这恐怖程度,完全不是六位祖上骇然暴退便能彻底形容的……
因为,那条血色长河。
血色长河。
横亘苍穹。
却也在每一位罗刹的体内流淌着。
带着他们有资格浏览、揣摩、领悟的罗刹传承流淌。
每一次修行,他都能看到这条血色长河,却无法想象,这条被誉为罗刹起源的血色长河,有朝一日会真正显现于苍穹之中。
而且,是因自己的祖上血劫而显现。
再一次地,他内心的愤怒,被惊恐所取代。
血劫的强弱,代表着成就祖上的强弱。
此刻的他虽对血劫的强弱一无所知,但他又知道了一件事——
这血劫,一万个他绑在一起,都无法渡过。
“所以,你……您,您是要让我死在希望和绝望的交织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