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上述分析,罗兰反推出远东当前应该秉承的策略:既不能旁观帝国权贵向资本集团让步,通过央行私有化开启资本主义改革之路,也不能坐视帝国当局自暴自弃,走上利用战争转移国内压力的垂死反扑之路。排除上述两种极端状况,设法协助帝国当政者维持现状,拖延到这头猛虎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时再出手结果其性命,无疑是最稳妥的选项。
罗兰亮出的观点很有说服力,鲁道夫一世及内阁群臣都没有异议,但是落实到行动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兰认为坚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想对帝国当局有所影响,首先得近距离跟掌权者打交道,从而获得向对方推销自己的观点的契机。那么顺理成章的,他必须接受弗兰克太子的邀请,以顾问的身份为其改革大计出谋划策。
“罗兰,帝国与我国目前还处于敌对立场,帝国当权者视我们为叛党,你这个叛党首领的儿子去了圣城,首先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其次无法赢得对方的信任,哪怕你发自真心为帝国出谋划策,对方还是对你怀有偏见,认为你出的是馊主意,你指出应该向东走,人家担心按照你指点的方向走会误入歧途,偏要选择往西走,你又何苦费那个心思。”鲁道夫颇不以为然地说。
国王陛下的顾虑代表了内阁群臣共同的心声,相继劝说罗兰不要去圣城赴约,派出一位代表向弗兰克转达他的意见也就够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亲身犯险。
罗兰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先别激动。待到会场安静下来,罗兰心平气和地向父亲和诸位大臣做出解释。
“弗兰克指明请我参加研讨会,如果我本人不敢去,仅仅派出一个代表,既显得我胆小懦弱还有损那位太子殿下的面子,试问他怎么肯纡尊降贵与我派出的代表深入交流?多半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被打发回来,错失一个缓和外交关系的良机,反而得罪弗兰克及其支持者,使远东与帝国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这恐怕不是在座诸位想要的结果。”
罗兰转向父亲,接着说:
“陛下刚才说到帝国当权者对我们远东人怀有偏见,从心里不信任我们,很可能把我提出的建议当做陷阱,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罗兰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慧黠的神采,“赢得弗兰克等帝国权贵的信任的确很难,但是反过来讲,诱使他们疑神疑鬼却很容易,倘若我发自真诚地帮他们出谋划策,提出的都是好主意,而他们出于对我的不信任刻意回避上述建议,结果很可能是自作自受,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殿下这话正中人性的弱点!”外交大臣昆体良鼓掌赞叹,“人心就是这么奇妙,如果你信任一个人,哪怕他说出一些很荒唐的话,你也会深入思考,以至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反之你怀疑一个人是骗子,哪怕他说的全是大实话,你照样可以挑出毛病,坚信他在撒谎。若能准确把握交涉对手的心态,巧妙地运用话术,一句谎话也不用说就能设下完美的骗局,使对方被他自己的疑心摧毁!”
昆体良曾是远东最著名的雄辩家和修辞学家,说到“语言艺术”,在座诸位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其在外交大臣任上的杰出表现足以证明他的话术理论绝非纸上谈兵。有他出面支持,其他阁臣也都觉得罗兰的策略非常巧妙,说不定真能行得通!
“如果弗兰克是一位诚实君子,完全照搬你的建议,那又该怎么办?”鲁道夫还不放弃规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