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自己前世曾横行于此大陆的三百多年,那时虽有斩天斩地的胆气与不羁,却依然对抗不过上界的无数代先祖……直至万年之后重生归来,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期间经历过多少磨砺,才终于能与上界皇仙抗衡啊。
眼前这正在渡劫的少年人,已比去年强大了许多,但终究还只是少年,还远远不足以能撑起天地。
倘若自己离开,只留下禁空法阵和数卷炼器图谱……菡儿(揽芷仙子)和小鸾儿能凭借这些继续支撑下去吗……?
她们会不会终究逃不掉被上界先祖讨伐抓捕的命运?
会不会到了最后,自己仍然得复返这片大陆,而魔界与上仙界终究难免有生死一战?
如果那样的话,会牵涉到多少人?
倘若真的无法避免这一战,自己又能否在这生死一战中护全自己所在意的所有人呢?
为何在经历了两世、一万七千年之后,都还始终逃不出相似的宿命?
……
圣帝以神识注视着天空,神思却早已不知游于何处……在圣帝陷入了追忆与沉思的时间里,楫离顺利渡过了天劫。
……
霜夜似笑非笑地看着楫离:“还想回秘境中继续么?”
楫离直视着霜夜的眼睛:“无所谓。如今我与你一样,都是六品境界了,实力相差已不多,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定能打败你。”
霜夜一笑,打开了返回安枕阁某个地点的传送法阵:“那么,便明日再战。”
……
久沉渊内。
外界的时间过去了二十七天,久沉渊内的时间过去了十一年之后,风倚鸾借助战王前辈给她的功力晶石,修炼到了五品巅峰。
楫离知道霜夜不会杀掉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会逼着他站起来继续再战。
然后,在霜夜离开之后,他独自一人躺在这空荡荡的秘境之中,体内运转着《碎玄》功法,再辅以疗伤术法恢复躯体,只等着第二天再次被重重击倒。
当他静听着骨骼修复的声音时,也会在脑中细细思考,要如何应对霜夜的攻击。
渐渐地,霜夜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将他打到彻底无法起身。渐渐地,就连受伤也没有从前那么痛了,他知道这并非身体的麻木,而是真的已变得越来越强。
又一天,当他全身的伤势再次愈合并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提升到了五品巅峰。
这天他终于一剑斩开了霜夜的防御,无鱼剑法的剑气绵绵不绝,如同深渊中释放出的积压已久的战意,是蓄积的潜能爆发于一夕之际,以惊涛奔流狂卷之势强袭而出!
霜夜的眼瞳中在瞬间映出了杀天寒气,连忙以身法躲避,再次及时施展出防御,并以更强的剑意斩向楫离的无鱼剑气。
楫离却在此时陡然变招,换了他在战王前辈传承中得到的剑法,念正、苍道、生途剑,这三套剑法或可以单独成为剑招,亦可将三者聚合为整体,三式剑法合一,念苍生、正道途,逆聚出了强力的一击,这才是战王留下的这一路传承中的最强剑招。
一剑斩出,此剑意随他本心,宛若天生的善意悲悯,踏于正道之途,以摧枯拉朽之势,使整个秘境都为之震颤!
霜夜手中的繁霜烬在这一刻也泛出了前所未有的冷冽寒光,如同自内而外发出的透骨深寒!
遇强而强,剑气交错,巨大的战意和两人身上释放出来的真气能量疯狂冲撞着秘境四周虚无而真实的厚重石墙,发出金石撞击般的巨响,穹顶开裂,四壁倾塌。
在肆意无惧的拼斗中,霜夜胸前和手臂上也终于被剑气割开了数道血痕,一道锋利的剑意自鼻骨斩过他的脸颊,渗出的鲜血顺着腮边滴落。
当尘嚣终于散开,楫离拄剑坐在满地碎石之中,抬头笑看着霜夜。
坍塌之后的秘境,只剩断壁残垣孤独的零落在幻境的荒原上,恍然天高地阔,无边无际,更远处是连天的大雾,看不到尽头。
楫离抬手轻拭嘴角的血迹,笑道:“快了,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终有能够将你击倒的时候。”
霜夜收起了手中之剑,说:“是啊,只是眼下,你似乎快要引来天劫了。”
楫离说:“我知道。可惜有禁空法阵在上,恐怕天劫无法击穿这秘境的外层。”
霜夜对此不置可否,却说:“你若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渡劫,本阁可以请示圣上,送你去禁空法阵之上。”
楫离歪歪斜斜地试图用力站起身:“若能如此最好,有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