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其中承诺只要积极参加此事,不干拆迁活也发钱粮,而且多发三倍,这一点对正陷入空前困苦却仍想飘着寄生京城社会不肯放下架子也不肯吃苦干活换生存的京城穷书生们也是最直接最现实的吸引力。
来随便踩踩小霸王,只需扎堆振臂喊几句平常都吹烂了的漂亮口号就能得一系列好处,那,何乐而不为呢?
要是响应了耿相暗中的号召参加活动,却要喝寒风饿肚子,那就没意思了。
耿南仲也丢不起那张相爷脸。
耿南仲精心准备好了这场大戏,然后满怀成功的热切盯着赵岳等待着出手时机,却是被浇了好大一盆冷水:赵二居然去了南城,可能要跑,那他费心准备的一切就全白费了,还怎么展示高妙手段竖立起官场威望?
更要命的是,还怎么要挟赵公廉不得不听话地率领沧北事实上的叛军和辽军死拼同归于尽。
赵二一跑了,那,就意味着沧赵家族放弃了和朝廷的妥协商谈,跟着的九成是失望彻底死心,毅然决然和朝廷决裂。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不知轻重的赵二一行居然没闹事趁机逃走,而是大大咧咧地又晃进了京城核心区,简直是生怕在京城不倒霉甚至不死。
耿南仲这个高兴啊,也进一步确信沧赵无心真反,一想到妙计要得逞了就亢奋得不行,差点儿忍不住在班房中翩翩起舞一番,就算没得意忘形,也手舞足蹈一番,向屋子里的同党及来办事的官员好一番委婉地唏嘘卖弄
而负责具体办,早早聚集起人手的这位带队官老头也是由耿南仲一样的满怀激情,到担心赵二跑了,失去机会,到终于迎来了上场表演并且主演的激烈情感历程。
他早精心准备好了腹案,
今日要痛快地狠喷一场,发誓要把他的嘴战实力发挥到极致,
要让满京城的人,尤其是满朝廷的要员们都好好看看他的锦绣才华与出类拔萃的浩然正气勇气担当而不得不佩服他,从此另眼相看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太上皇和皇帝看到他一颗火热无畏又不乏机智的忠君爱国心
也终于真能畅快地狂喷向赵二,纵情表演了。
他耐心等着赵岳在御街上无知无畏地向他的陷阱走来,最后迫不及待地率领大队杀了出来
让紧张又愤怒的老鸟欣喜的是,随着他无敌大帽子扣上去,可能是赵岳的人终于抗不住劲了,有反应了。
赵岳笑眯眯地缓缓问:“老头,你这么有活力,这么威风,又是哪位呀?”
“老头?”
自尊心受挫,感觉赵岳是在有意污辱他的尊严,他越发怒了,但傲慢地没吱声,而很气派很不屑地怒哼一声。
旁边捧哏的自然大有识趣会配合的人在。
一个恭敬紧服侍陪伴在老头身边的汉子嗔目盯着赵岳,以无限敬仰地语调叫道:“赵岳小儿,你听着,这位大儒是我礼部的侍郎大人,姓正,名讳公,下度。我家大人的名字是正直公正无私的标准之意,他也正是这样高尚的才德君子。”
宿良宿义的变相羞辱谩骂,走近的这群读书人也大致听到了,全都怒了,刹那间群情激愤
为首的官员老头更是浓眉飞扬,一双原本不大的眼睛圆睁,海下漂亮的长须无风也自动,何况有不小的风。
他大步流星逼到据说是赵岳的这一骑面前约丈处,突然高举起双手托的牌牌在头顶,瞪着赵岳舌炸春雷般大喝一声:“赵岳小儿,你看清了老夫手中奉的是什么?”
这老头好大的嗓门!
小身板不雄阔,也不强壮,也就是个中等个子微胖的老文官,却硬是喊出了张翼德喝断当阳河震退曹操的百万大军的音量甚至气势,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大音量和肺活量,想来是经常争辩和批评教训人练出来的,不愧是嘴炮儒生战斗族
赵岳没吓着,但也不禁大大诧异了一下,瞅着这老头心中惊叹,好笑,但帽子遮掩下的面目仍是一片平静、淡漠
官员老头在猛然暴喝时死盯着赵岳的神情,尤其是露出的眼睛,想判断一下正对面马上高大的人到底是不是要整治的赵岳本人,结果什么也没瞧出来。他也不气馁,紧跟着又如雷大喝:“赵岳,圣人面前,你还不赶紧下马跪拜?”
这声大喝,仍死盯着,观察,
结果却是不止对面的骑士没什么反应,
就连其他四骑也恍若未闻般无动于衷,扫视着他和众书生,该是什么表情仍是如常。
这老头不禁有些郁闷,但无疑更怒了。
自他成名以来,虽然一直窝在太学当教授,只混了个太学监小官,没什么令人眼热的朝政真权力,甚至在京中很多只是有点钱或有点见识与胆量的寻常人眼里连属于正经官身都不算,连摸到清贵官员身份的边都不算,没谁真敬畏他,但也从未有年轻人敢当面如此无视他的存在或无视他发威喝斥。
就连当年臭名昭著在京城简直横行无忌的高俅之子高衙内碰到他,不说敬他怕他,但也从不敢耍牛逼二虎气当面和他叫板,遇上了多半是绕着走,因为他是当代大儒,是士林精英,代表的是孔孟大义和读书人的脸面,身后站立的是全体大宋王朝的文官与全天下的读书人。
更让他气恼的是,他的身份加上亲手奉着孔圣人的灵位在此,等于是如皇帝亲临相似的如孔圣亲临,却仍然被无视。
这就触犯到他的逆鳞了。
“好个嚣张跋扈的沧赵家族,狂妄到连孔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无法无天!(分明是逆贼,想大逆不道造反)”
他火冒三丈,怒声大吼,
那原本就惊人的音量居然还能再拔高拔大几分,这一吼越发显得声音如雷鸣轰隆隆滚过,如雷贯耳,气势磅礴
实际上他心里却得意洋洋:沧赵小儿再嚣张凶残胆大又如何?在老夫面前,他只有当众受无情喝斥吃憋的份!
赵岳挟其兄之威,入京敢随意大杀地痞无赖,敢疯狂追杀碍了他的禁军,敢伤害那些公子衙内,敢张狂硬顶冲撞并伤了皇族子弟尊贵福王爷,更敢杀刑部要员总捕头,也敢肆无忌惮破开封府的封条,等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挑衅皇权,敢做了这么多的罪恶,犯了这么多忌讳,却还没事人一样敢继续在京城瞎逛逞威,但他岂敢当众挑衅我等?
赵岳小儿再不学无术,再年少无知,再娇纵胆大,他也决不敢当众伤我一根寒毛!
他不敢杀老夫,更不敢象对待其它人那样耍横逞凶残无畏对我们这些读书人当众大行凶
他若是敢,那就是在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作对,是在向全体大宋文官集团公然挑战。士大夫们先岂能饶得了他家更是当众践踏孔圣人的神圣,等于是在否定和践踏全天下人信守的古老传统习俗,是在和整个汉民族的灵魂信仰叫板,必会惹怒了全天下的人,等于是在向全天下的人叫战,犯了包括无视王法纲纪当强盗当反贼王的田虎王庆之流悍匪在内的任何人也不敢犯的种族大忌讳,那乐子可就大了,直接转眼就毁了赵公廉艰苦奋斗这么多年在士林中创立的地位,也彻底毁掉了沧赵家族牺牲了一切才艰难竖立和换来的美好名望
这种结果太可怕了,别说区区一个赵公廉和沧赵家,就是最伟大最有威望的皇帝与皇族也万万承受不起
谁敢犯,谁就等于当众自绝于国家民族,自绝于社会,必会众叛亲离,不死?不灭?还有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