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因何还没有赶来?”
他并不知道,张炎此时正在提调兵力,堵住城墙上越来越大的人力窟窿。
元复则道:
“陛下,老臣以为,可用右威卫将军陈绛负责招募!”
“陈绛?”
史朝清有些惊讶,陈绛今年已经六十有八,十分年迈,还能有精力吗?他觉得,启用代王府的掾吏才最为放心。实际上,元复是另有想法的,如果能用陈绛掺进监国卫率当中,只要掌握了兵权,他们这些只负责摆设的样子货朝臣们便会有了一定的发言权。
只可惜这些想法都是一厢情愿的,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军报终于打破了这个小朝廷的各种春秋大梦。
“报!城外大军攻城猛烈,眼看,眼看就守不住了!”
“甚?守不住了?”
史朝清大惊而起,这,这怎么可能?
“史朝义不是兵败了吗?”
“城外,城外大军的纛旗是,是太上皇帝……”
“谁?”
“太上皇帝!”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史朝清傻眼了,他甚至不相信这是真的,直认为那报讯的军将在欺骗自己。
不过,元复等人不是傻子,觉得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故意编造呢?建议史朝清遣使者去询问具体情由。
约有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使者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他没能上得城去,因为城上除了活人以外,已经被死人填满了。几乎所有的兵力都被调到了城上,他可以一路没有阻挡的抵达城墙甬道的入口。
如此种种,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城墙上的局势实在已经到了不能再危急的地步。
“陛下,城墙,城墙确实要攻破了!”
“这,这怎么可能?张先生明明告诉朕,可以守得铁桶一般!”
还是元复比较冷静,直关注到问题的重点。
“可看到了纛旗?到底是不是太上皇帝?”
“城墙上全是死人,已经堵塞了通路,没能,没能上得去……”
如果攻城的是太上皇帝,问题就麻烦了,一旦城破,他们这些拥立新君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得下去,族灭是可以预见的下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攻城的是唐兵。
一旦抵挡不住,他们还可以选择投降,唐朝对待降兵降将还算优待,至少不会将他们统统灭族。
只是应该如何选择,至少也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弄清楚了攻城的究竟是谁。
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在众官员的一致推举下,落在了元复的头上,他带着十几个随从,出了皇宫就直奔战况最为惨烈的城墙处。
卢杞见到的是两个邋遢狼狈的人,其中一人自称丁孝礼,另一人则自称是史朝义的后军主将蔡文景。丁孝礼何许人也,在河东并不挂名,但蔡文景却是知道的。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被绑缚的,就是所谓的史朝义。
此时,三人早就没了伪燕高官所应有的气势,卢杞当即命人找来伪燕降人进行辨认,果然认出了确系史朝义其人。
这对卢杞而言可谓是意外之喜,于是马上对丁孝礼和蔡文景改变了态度,他虽然痛恨这种背主求荣的人,但为了大局还是要假以辞色的。
“卢某对蔡将军可是久闻大名,今日弃暗投明,朝廷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蔡文景和丁孝礼本来还有八千精锐心腹用作投靠唐朝的依仗,但在昨夜被史思明派出的追兵连续三次咬住,最终被打的四分五裂,能够仅以身逃脱已经是难得的了。
事到如今,没有了选择,只能企望着卢杞能够善待他们,如果卢杞现在动了杀心,他们也只有引颈待宰的份了。
丁孝礼是个极有眼色的人,马上就看出了卢杞的言不由衷,但还是自持有用,便眼巴巴的说道:
“小人熟悉伪燕各路情况,可住节度轻取范阳!”
闻言,卢杞噗嗤一声笑了。
“君何以助我轻取范阳啊?”
丁孝礼被笑的有些发虚,因为他明显从卢杞的笑容里品味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嘲弄。
“史朝义曾为伪燕太子,小人是曾得伪太子信重,因而有幸参与军机,许多内情,小人是知晓的,或可为节度提供助力!”
心虚之后,丁孝礼不再那么胸有成竹。
卢杞忽然问道:
“苑乡土城饿死史思明的计策,莫非出自君之手?”
提起苑乡土城那段憾事,丁孝礼就连连叹息,如果史朝义肯听从劝告,见着史思明死透了,他们又何至于有今日之败呢?恐怕已经攻破范阳城,史朝义如愿登基继位,他们也都位极人臣。
现在倒好,生死莫测,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唉!如果史朝义听我之言,又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呢?”
卢杞大笑道:
“如此说来,君确实功不可没!”
像丁孝礼这种人,燕之贼,在客观上却是唐之“功臣”。在卢杞看来,什么饿死史思明的计策都是瞎胡闹,捉住以后,一刀宰了干净利落,还管什么本就臭的不能再臭的名声呢?
丁孝礼被笑的浑身发窘,捆成粽子一样的史朝义则拼死的挣扎着,奈何口中塞着东西,满腔的愤怒无从发泄,只一双眼睛赤红似喷火一般。相对于这两人的浮躁,只有蔡文景立在一旁,不说话。
卢杞又问
“可知范阳城内守城的是何人吗?”
“何人?”
丁孝礼对这个问题有些迷茫。
卢杞直言道:
“封常清,你可听说过?”
“封,封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