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夔耿直却并不是一根筋的性子,他知道东厂也有参与,且此事就是东厂挑起来的,但因为东厂乃是王振直管,为了避免激怒王振而将事情弄得更复杂,他只能避重就轻只提锦衣卫,毕竟相较于东厂来说,锦衣卫更好揉捏一些。
果不其然,王振站在朱祁镇身后侧,闻言只挑了挑眉,随即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在他看来此事不论是事涉东厂还是锦衣卫,都只是小事罢了,那些御史、给事中为了求名,平日没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弹劾这个弹劾那个,虽说自己能很大程度上影响皇帝朱祁镇的决策,但皇帝到底是皇帝,平日若是因为一些小事而多说话,久而久之就有可能因此令皇帝产生厌烦,王振深信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的道理。
朱祁镇同样挑了挑眉,得益于从小便开始学习儒学,他对于国朝的科举还是很看重的,王振也曾经和他说过,想要将天下治理好,确实离不开这些读书人,而读书人读书是为了什么?除了极个别的特例外,大多都是抱着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心思,所以对于朝中的这些文官们,身为皇帝的朱祁镇在展露威严之余,应该表现出敬重、礼贤下士之类的态度,因为那些读书人就吃这一套。
不过,此事事涉锦衣卫,其名义上只听命于皇帝,有巡查缉捕之权,堪称皇帝的耳目,在关系上自然要比六部内阁更与皇帝亲近一些。
沉吟片刻后,朱祁镇淡淡开口道:“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可在?”
下方有值守的锦衣卫官员答道:“回陛下,今日马指挥使身有不适,故而由臣代其值守。”
朱祁镇看了回话的官员一眼,认得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荐,便道:“翰林院庶吉士赵彦之事,你可知晓?”
李荐在下方答道:“此事……臣略有耳闻,似乎是与坊间流传的一部话本有关。”
“哦?”朱祁镇平日接触的都是些正经的经书典籍,对于民间流传的话本却是只闻其名,未曾真正读过,此时倒是起了兴趣:“卿可知事情缘由?”
李荐肤色微黄,身材中等偏瘦,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似乎是因为被皇帝点名问话而有些紧张,他悄悄抬袖擦了擦额头,才干巴巴说道:“此话本名叫《白蛇传》,相传便是翰林院赵庶常之前所作,臣闲来无事时也曾看过……”
王振半眯着的眼猛然睁开,心思电转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清楚,顿时明白此事与东厂的毛贵肯定有关系,虽说那毛贵与马顺都是为了自己才将这个庶吉士给抓到了诏狱里,但方法却是太过直接了,而且做都做了,却不知道让知情的人闭嘴,结果闹到了朝堂之上,如今自己与内阁正因为南方的战事在角力,若是因此事而将东厂再牵扯进去,那对自己并不是好事,罢了,待下朝便让人去给毛贵马顺传话,让他们寻个由头去将那个庶吉士给放了。
李荐在下方干巴巴的继续说道:“马指挥使因此书牵扯到神鬼之说,且宣扬的乃是人与妖成亲……认为有悖纲常,便请赵庶常前来问话,中间并无怠慢之举,且原本便打算问完话后便将赵庶常放回,与姚给事中所说并不相符。”
姚夔冷笑一声,道:“李同知所言真假参半,姚某不敢苟同,且坊间类似的话本多不胜数,为何只抓住赵庶常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