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闻言摇了摇头,还在看着,过了一会才说道:
“尊兄与曼成,皆是善于治军之将!”
莫名得了曹军中素有治军严谨的于禁的称赞,年轻的李典不敢托大,连忙出声想要谦逊,不料刚一开口,却听到了曹军斥候熟悉的号角声。
“呜呜呜——”
李典一听到曹军预警的号角声,脸色顿时大变,他一把握住了马鞍边上的角弓,瞪大了眼睛朝着发出号角声的西北方向,惊愕说道:
“是敌袭?”
于禁这近一个月行军途中没少遭遇河南地的西凉骑兵,倒是表现为甚是镇定,他肃声说道:
“应该是河南地游弋的西凉骑兵,曼成你带着部曲,先护着粮车往汴水边上走,择选一地以车为障,列阵以守,我先往阻截住他们,稍后再赶去与你会合!”
李典是眼光敏锐之人,于禁虽然表现得镇定,但李典还是看出了他话语中的沉重,从号角声方向判断,只怕不仅仅是寻常游弋的轻骑,而是成皋关内大举出动、前来截断粮道的西凉骑兵。
只是现在再纠结这些都是无用的,李典也不在意此时的指挥权归属,连忙指挥自家的部曲调转方向,众人赶着粮车,急急往汴水河畔方向转进。
奔走不过几里地,但冲近汴水西畔的时候,赶着牛车的民役还是累的气喘吁吁,可是李典心知在平原上驱驰如风的骑兵群的厉害,不敢停下有稍微地歇息,忙不迭地指挥部曲带着民役背靠汴水淤滩,布设车障,列阵以待。
曹军的号角声还在不断响起,时近时远,到了后面还夹杂着长短不一的其他号角声。
李典知道,那是于禁所部和来袭的西凉骑兵遭遇了。
河边车障还未布设完毕,派出去哨探的李家子弟已经骑着快马赶回来了,他们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跟阵中的李典禀报说道:
这次来袭的是一大股西凉骑兵,远远看去,敌军声势只怕不下千骑,于禁所部的步卒不仅和那支敌军骑兵群在前方遭遇,而且似乎还被敌骑围住了,已经看不到于禁的军阵,在平原上以步对骑,又无屏障,只怕于禁部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这个严峻的消息,李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于禁所部前来护卫粮道,方才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辎重车队能够安然撤到河边防守才选择迎难而上,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冒险阻截敌骑的。
此时听说于禁所部深陷重围,生死不明,李典内心顿时犹豫起来。
于禁身为一名统兵的武将,而且是一名凭借军功一步步从军中小卒升上来的武将,他对沙场克敌、建功立业,是存在着一种强烈的积极情感的。
但是,他依旧要服从来自州中的军令。
曹操最近下达的军令,就是要将兵马压迫到河南守卒的家门口,在不直接进攻城池的条件下,依旧要让雒阳方面感受到来自兖州方面的巨大压力。
这是为了便于兖州的使者从雒阳城中攫取到更多的政治利益,但是关于这些东西,曹操却不会明说。
只是底层的士卒也是人,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思想,面对不明就里的进兵,他们会焦虑不安,会思念家人,也会滋生不满情绪,而如何协调好来自上级和下级的压力,这就需要身处军队中的于禁不仅以军法御众,还要以恩义安抚好士兵。
这让于禁大感棘手的同时,也更加小心谨慎,当然这也是曹操军令中三令五申的事情。
王必的出使雒阳虽然有了进展,河东也做出了给曹操和麾下文武加官进爵的善意,但是在奉迎天子上却依旧不愿意松口,王必能够暗中察觉到了戏志才等人想要拖延时日的意思。
也许河东的善意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者是为了迷惑曹军,达到攻其不备的目的。
对此,不仅兖州州府有所防备,于禁也能够从曹操的军令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毕竟,河东在关东面临的压力其实也没有兖州预想中那么大,拥有荆襄刘表势力的南阳郡与颍川、汝南郡在分界上犬牙交错,这就注定为了保障大军侧翼安全,兖州不可能会在豫州的方向出动大军来同时威胁雒阳。
加上之前一直寄予厚望的河北大军也只是在共县-汲县一线进驻对峙,丝毫没有抢先发动进攻的迹象,这也就让河东方面感受到的压力大减。
河南尹东面至少还有成皋、旋门关等关隘扼守着东西要道,所以雒阳城虽然也感受到了压力,但还不没有急迫到需要仰人鼻息的地步。
至于,河北的大军为何只是进驻共县-汲县一线,却不对河内进攻,于禁也不清楚,或许是主将夏侯惇所说的气候酷热,河北正厉兵秣马,准备到入秋后再大举进攻,或许是河北大军也像兖州军一样,都在等着盟军先与雒阳敌军死磕,然后再趁虚用兵。
这与当年联军讨董的时候,何其相似!
于禁在马上暗自想道,而将他从纷杂思绪中抽离出来的,是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驱驰前来的是曹军中通报的骑士,这表示从中牟出发的辎重车队,已经进入陇城境内了。
于禁连忙下令麾下的五百士卒加快脚步,前去接应己方的辎重车队。
步程不出五里地,于禁就和兖州的辎重车队碰头了。
护送粮草辎重的,是曹军将校中的新秀,山阳人李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