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再没什么比兄弟情义还要珍贵的东西。
“啊,杀人……”
就在此时,燕北的兵队行进在邯郸城街巷时,道旁民居中却传出一声尖叫。
女子的尖叫。
燕北与一众护卫对视一眼,扬起马鞭说道:“过去看看。”
军士领命列队而出,燕北则踱马在那户民居门口捎带,他的左手扣上刀柄,因为站在这里令他心里多半产生些不好的联想。
七十天如火如荼的漫长等待,四千条性命惨死城下……燕北深知他的部下被憋得太狠了。
人们心底里都攒着一股劲儿,那是等待着他发号施令破城大掠三天的狠劲儿。
很多时候发号施令的将军或是校尉,在精神上远远要比在战场上亲身作战的士卒要清醒的多,因为鲜血没有涌到脑子里去。
尤其在这种围绕城池旷日持久的杀戮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精神占据了所有人的脑袋……对燕北而言,打下这座冀州雄城意味着他依靠自己的这帮兄弟夺取到半个冀州的控制权,并得到一座真正意义上易守难攻的城池。
更重要的是,在他与张纯的博弈中藏下一张较重的筹码。
但对那些普通士卒?人头意味着赏钱,因为燕校尉说要攻城,所以攻城。至于打下城池有什么意义?邯郸城对他们而言并不比巨鹿郡治所在地多出一丝一毫的意义。
城池而已。
士卒在七十天里成为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混着春天平原上时常被大风刮起的黄土咀嚼干涩的馕饼,喝着大盐粒子与碎石煮出的羹汤,身边充斥着死亡来临前恐惧的哀嚎?
人们其实离变态并不远。
这种时候还有人讲道理吗?
战争是可怕的野兽,吞噬人心中最高的道德,让最懦弱的人敢提起刀子。
一名红了眼睛的军士被押解出来,披挂的甲胄已经被别人提在手里,光着膀子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而在他后面,士卒带着一名哭哭啼啼的妇人走了出来……而她衣服上,有血。
“校尉,她的男人被杀了……”
燕北低着头,妇人低着头不敢应对他的目光。
“燕校尉?属下在城头杀了三个人……我不要赏钱!”
“你很勇敢。”燕北看着他,嘴角蕴含着些许笑意,仰头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她!”
“嗯……你上前两步。”燕北轻轻地说着,眼光在妇人与军士脸上来回闪烁,那军士向前走了两步,猛然见得刀光一闪,燕北那双狭长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看着他,在战马身上擦拭刀上的血,“我给不了你女人……但我能给你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