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就跟爹妈说了,可家里人不信她也没办法。
好在家里养着的年鸡年鸭不会说话,除了很喜欢吃她喂的鸡草、饲料;能被姥爷他们猎到的野味也都是没开化的,要不然她哪还狠得下心吃它们啊。
“牛牛,我太姥姥家还没到吗?”
“哞——”快了。
“还要多久呀?”
“哞——”就在前面了。
吕大舅笑呵呵地看小丫头跟大牛牛头不对马嘴地互动,别说,还挺有一番童趣。
……
时值农闲,地头没什么人,有也是给自家鸡鸭捡虫子、蚯蚓的。
手艺好的青壮年被组织起来走街串巷挣外快去了。
什么手艺的就插着袖筒蹲在村头的柿子树下晒太阳、侃大山。
看到吕大舅驾着大队里借的牛车回来了,还拉来一车人和行李,心猜是吕家姥姥成天挂嘴上的外孙女一家到了。
“说说外孙女,其实八竿子都打不着。明娣当年怎么都生不出娃,她婆家那边做主收养的娃,照理跟吕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嘘——你想被吕老太举着锅子捶啊。前儿个吕家隔壁头的春日娘饶舌了几句,吕老太就放出自家大白鹅咛得她整条腿都是乌青……”
“……”
大伙儿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可能成为下一个春日娘,立即噤声。
看到牛车走近了,热络地上前招呼:“荣灿,你家的客人来啦?”
“可不是。”吕大舅高兴地介绍外甥女一家给大伙儿认识。
三胞胎很有眼色地随着吕大舅的介绍,一口一个“大爷”、“大伯”地叫,叫酥了一群大老爷们的心。
三胞胎啊!这可是十里八乡都罕见到的咧。
纷纷掏出打牙祭的炒黄豆给仨孩子。
吕大舅看他们捧着黄豆的手黑逡逡的,指甲又黑又长,指甲缝里的脏污,抠出来不用沤肥就能用,天晓得积几年了,搞不好一大早屙过屎还没洗手呢,哪敢让自家白白净净的外孙接过来吃,赶忙回绝:“你们太客气了,自己吃自己吃,家里有呢。”
说完赶紧带着宝贝蛋闪人:“阳阳、暖暖、晏晏,你们太姥姥给你们准备了好多吃的,要是在外吃了,回去吃不下,你们太姥姥要伤心的。”
三胞胎懂事地点点头。
盈芳一行人心领神会,朝眼神热烈的乡亲们点头致意后,快步跟上吕大舅。
暖暖发出咯咯咯的脆笑,跟身侧的兄弟俩说:“大牛说谢谢我呢!它后腿痒,我给它挠挠了。”
吕大舅:“……”
牛的后腿痒?小丫头拿牛鞭戳是在给它挠痒痒?
哎妈呀,这世界魔幻了!
“爸、妈、姥姥、姥爷你们都上来呀!”
暖暖在车上朝他们欢快地喊:“牛牛可欢迎咱们了。它答应驮咱们去太姥姥家。”
吕大舅回过神,四肢有些僵硬。
七手八脚地帮着外甥女一家将行李搬上牛车,又扶着车板让他们坐好,自己坐在前头,正想拿牛鞭甩一下,当然,只是甩孔鞭。
这年头耕牛多重要啊,犁地、交公粮都需要用到它。地位赶超壮劳力了。谁要是敢动真格甩鞭子,大队干部能让牛朝你撅蹄子。
问题是空鞭都没甩,那牛居然嗒嗒嗒地主动朝前走了。以前可是不甩不动的。大牛啊!你真给我面子!吕大舅喜滋滋地想。
暖暖盘腿挨着吕大舅坐着,一直跟牛聊天:“牛牛,你们这儿好玩不?好玩啊?那赶明带我们四处溜达溜达呗!我找最嫩的牛草给你吃。我家小牛最爱吃我割的牛草了……”
吕大舅听得两眼发直。瞅瞅沿着大路乖乖往前走的大牛,又瞅瞅叽叽喳喳说不停的小丫头,心头的困惑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问:“暖暖,你真能听懂牛的话啊?”
“大舅公你在说啥呀?牛只会哞哞叫,谁听得懂呀。”阳阳在一旁插嘴,“妹妹就是喜欢玩,她在家也这样,碰到啥动物就叽里呱啦讲上半天,其实是鸡同鸭讲啦。”
原来是在玩。
吕大舅松了口气。
他说呢!人怎么可能听得懂畜生的话。
可也不对啊,大牛啥时候这么听话了?拿牛鞭戳它后腿居然不撅蹄子;不用人催就主动赶路……这不科学!
“大舅,今儿不是礼拜天啊,你咋休息?”
盈芳上了牛车坐稳后问。
想着大舅说的这几天每天这个点都在火车站门口候着,心里一记咯噔——难不成大舅被矿上辞退了?要不然不年不节的咋不用上班?
吕大舅回过神说:“这不是高考恢复了么,矿上很多工人报名参加考试,可苦于没时间。县领导得知后,特地上矿里给干部们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说上头好不容易恢复高考,底下要是不冷不热地敷衍,难免让上头寒心,说不准一生气明年又给禁了。于是矿上就给额们轮流休假,参加考试的提前休,考完了值班,这不前个礼拜轮到额,能连休一个月,正好赶上你们来,多好的事儿啊!感觉是老天爷给额特批的条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盈芳松了口气。
“姥姥、姥爷身体如何?上回姥姥来信说,姥爷服用了半年参汤,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不仅能听懂咱们的话,还能靠着床头坐一会儿了,是不是真的?”
“是呢!”说到这个,大舅一脸高兴,“天好的时候,还抱他到外头晒太阳,他老人家可开心了。本来想给你小舅也熬点参汤喝,他那几年亏得厉害。”
“是不是参不够?没事儿,这次来,我带了株年份更久的,给姥爷和小舅补身子。”
那是特地拜托小金从雁栖山深处挖来的,效果自然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