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泉那晚还是让沈鹿带走了,尽管那中二小子的狠话在杭远归看来和“大炼钢铁、赶英超美”一样可笑。然而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走廊转角处忽有人声传来,杭远归皱眉望去,正是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李局。他稍稍犹豫了一瞬,回看自己攥着程泉的那只手,终是松开了。
老实说,那样固执而勉强的姿态让他有些不舒服,在对自己感到烦躁之余,也对她生出厌弃——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这么些年来,对人对事,他好像都没怎么坚持过。
有人管这叫潇洒,有人管这叫超脱。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画地为牢。
两人走后,杭远归重回包厢应酬了一会。酒又过了不知多少个三巡,几人才从酒兴和荤段子中满意地抽身出来。杭远归立刻安排车送他们去“二十四桥”。
他们走到锦都门口的时候,杭远归正好一眼瞥见靠在洋房立柱上抽着烟的林颂和,眉头轻轻一皱,和李局等人道了声“抱歉”,吩咐车子先开、说他后脚就到,向那大理石雕花廊柱走去。
“林律算计我?”杭远归通身凛气逼人,冷笑着站定,毫不客气地问。
林颂和看他过来并不惊讶,笑着递出根烟:“杭总这话说的,我怎么敢!”见他冷淡地摆手拒绝,也知趣地掐了自己的烟头。
“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清楚。”杭远归冷淡道:“刚才那个电话你打的?”
“什么电……啊您说的是这事啊……”林颂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笑意仍不减分毫,“真对不住,那电话的确是我打的——不过您也知道那丫头毕竟是我前女友,我现在虽然没有立场管她,但也不能眼看着她一个人在外头喝醉了酒,是不是?何况她还对酒精过敏,这万一要出点什么事,我心里过意不去,杭总您也平白添一件麻烦呐——”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又假装不经意地补了句:“……所以才叫她男朋友来接她回去。”
男朋友?杭远归冷哼——用不着他特意提醒,他看得出来那小子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心中有些不快:“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一个人了?”
林颂和像完全未听出他的口气,继续堆笑道:“杭总要是送了她回去,才知道她身边另有一个现成的人,岂不是伤了面子?我也是……”和“上去坐一下”一样,成年人之间的“送回去”是什么意思,也是不言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