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第二日黛玉正晨妆,冷不防的铜镜中映出一个人形,将她唬得一跳。连忙转过头来一看,却是水澜换了一袭锦衣华服,乌发紫冠,衬得俊颜生辉,似芝兰玉树,清雅华贵。

黛玉仰头上下端详了一会,问道:“这越发奇了。王爷昨日去宫里都不曾盛装,今儿个怎么有雅兴?”

水澜眉眼弯弯,并不则声。只悄悄走到她身后,欣赏了镜中的倩影片刻,方打趣道:“想着去大名鼎鼎的荣国府,少不得要打起精神了,免得给夫人丢了份儿。”

一语未了,黛玉双颊微热,旋即啐了一口道:“王爷犯不着指桑骂槐的,左右我人都进了王府,便是人家泼出去的水,可不稀罕。”

水澜似笑非笑,随手从妆奁里拈起一枚玉簪挽住一把青丝,几不可闻的低语道:“有什么?我稀罕。”

彼时用过早饭,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往宁荣街而去。行至街市上,黛玉从窗内瞧了一瞧,仍是当年繁华熙攘的景象,且听水澜在旁说:“京里总是这番模样,下回我带夫人去别处转,看看那山川水乡,美景如画。”

自昨日闲叙后,黛玉常深羡他身为男子可在外历练,不禁心神往之,忙道:“王爷说的不能不作数。”

水澜看她心情颇佳,也笑道:“君子一诺,快马一鞭。答应夫人的事,本王定不敢推脱。”

又行了半日,马车停在街西蹲着的大石狮子前,贾赦、贾政带着贾琏等有职子弟连忙迎上来,接待参见。随从打起帘子,水澜在车内含笑而受,嘴上谦辞道:“世翁有礼,昨日小王和王妃入宫谢恩方耽搁了一天,叨扰府上了。”

贾赦听了,忙陪笑道:“王爷舟车劳顿,快请厅上坐。”一面领水澜往大厅里走,一面命贾琏将女眷抬进内苑。

贾琏答应了一声,命人安排黛玉另换一乘软轿,且缓缓向垂花门内远去。

出阁不过数日,黛玉现今故地重游,遥想往常与姐妹们在园中嬉游吟咏,也曾纵性恣意过,不免五味杂陈起来。

春晓扶了黛玉下轿,顶头看见凤姐匆匆来了。见黛玉过来,也顾不得行礼,一探身要拉她的手,春晓忙凑上前半步,不着痕迹的给隔开了。

黛玉这才领悟过来,临行前水澜坚持要让春晓跟着,而不是紫鹃的缘故。想必府内的两位丫鬟,秋晚稳重,春晓乖觉,能替他看顾一二。

凤姐何等眼色,遂作势拍了一下粉颊,笑吟吟的告罪:“瞧我这没规矩的人,王妃娘娘的手哪能随意摸得了。怨我一见了面,一心都在妹妹身上,竟忘了成何体统,该打,该打。道王妃娘娘大喜呀!”

一头说,一头带着黛玉往园子里来,只见李纨、迎春、探春姐妹等都已在那里,长一辈的邢王二夫人以及薛姨妈却不在。

众人见她来尽迎上来,彼此见面时悲喜交加,未免大哭一场,还是凤姐从旁致些欣庆之辞,方略有些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