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宫的宫女侍从原便是在悠然居原班人马的基础上又添了些人,故而大部分对于摄政王一大早出现在太子东宫之事无甚反应,便是那些新添的宫女侍从也早被教导过,即便心中诧异,却也不敢多看多听多言。两人起身洗漱,各自更衣配饰,宫女们动作熟练麻利,虽这龙袍、蟒服穿时步骤繁杂,却也不一会儿便已将两人穿戴整齐。
今日即是登基大典,亦是安以恣的冠礼。既要行冠礼,必然是要束发的,宫女刚要为安以恣梳发束发,方拿起木梳,却是突地被人取走。宫女一怔,便见那木梳正握在摄政王手中。这宫女是悠然居的老人了,见此便再自然不过地躬身退至一旁,取过早已备好的白玉发簪候在了一边。
安以恣由镜中见此情景,便侧过头来问道:“你要为我束发?”
“恩。”沈亦辛应了一声,未说其他,只伸手将他背后的发丝拢了拢,另一手持梳开始细细梳理起来。
安以恣安静坐着任他动作,他小时刚到江城时许是离了母妃心中不安,头一两月时黏人的紧。他舅舅陪着的时候黏舅舅,后来舅舅回北境换成了沈亦辛陪着,他便转而黏沈亦辛。倒也不是说赖在人身上不起,只是要时时见着人,一刻见不着他便要四处去寻。除了他舅舅和沈亦辛两人,其余人等皆不得近身,六岁的娃娃,自己吃饭穿衣洗漱都不成问题,沐浴的话便随着沈亦辛一道儿洗。只剩下一件事他自个儿做不了,便是梳头,不仅越梳越乱,一着急还会扯一大把头发下来。是以他小时沈亦辛总给他梳头,就是后来他大些了,只要沈亦辛在悠然居,他亦是要缠着人给梳头的。
只是,今日却不同以往。
安以恣的目光落在镜子上,看着沈亦辛动作熟练地给他梳发,待梳顺后又手法娴熟地将黑发束在头顶,取过宫女递上的白玉发簪簪好固定。安以恣想要调侃上一句,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沈亦辛的手落在他肩膀上,轻拍了拍,亦未多言,转身坐至一旁让宫女束发去了。安以恣站起身,行至他身旁看着,一时手痒,忍不住探手将一束黑发勾在了手中把玩。宫女见此便停了手中动作,沈亦辛微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指尖轻捏了捏,温声道:“别闹,待会儿误了时辰。”
安以恣被他捏得指尖发麻,忙松了手中的黑发缩回手,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宫女将他一头黑发束起,又取过乌金发冠戴上。大芜以玄色为尊,这乌金极为珍贵,仅皇室可用,沈亦辛这一顶却是安以恣特地命礼部制成,他如今是摄政王,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及得上这尊贵,亦无人敢说些什么。
沈亦辛起身,再自然不过地拉过他的手腕,道:“去用些吃食,大典冗长,可别饿着了。”原本按照惯例,此类大典之前是不用膳食的,是以两人亦未正经用早膳,只垫了几块糕点便罢。
待一切准备妥当,已是将近卯时,苏小贵之前也不知是去了何处,此时却是匆匆而来,身后还随着一人,两人入了宫门便躬身行礼,苏小贵道:“殿下,王爷,陈总管来了。”
随在他身后那人便是福伯了,福伯本名陈福,安以恣将整个悠然居的人马都安进了宫,这位悠然居的管事自是不会漏下的,待得安以恣登基之后,福伯便会是这大内总管。是以,前些时日福伯都忙着熟悉宫内事宜和准备大典,故而未在东宫伺候。今日既是登基大典,福伯自是要随着在自家主子身侧的。
福伯躬身道:“殿下,王爷,时辰已到,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