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我当小娃娃!

沈亦辛有些不甚明了他这火气从何而来,此时却也没多问,只微一点头,便随着他往街边而去。两人在街角站了没一会儿便有随从抬着轿辇寻来,安以恣一言不发地上了轿,沈亦辛示意随从回府后便也上了轿辇。一路无话,直到抵达悠然居门前,安以恣才突然伸手扣住了沈亦辛的手腕,冷声道:“去我房里谈!”沈亦辛自是随着他去的。

两人刚踏进房门,安以恣便抬手屏退仆从,又回身“砰”一声甩上了门。沈亦辛倒是被太在意他这阵仗,反手扣着他手腕将人拉到桌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渴了么?喝口茶润润喉。”

安以恣想说“我不渴”,可转念想到是这人亲手倒的茶水又有些舍不得,只能憋着气喝了。一口闷下肚去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渴得狠了,想来也是,他午时喝了一大锅子鱼汤,因着那杯酒又睡了一下午,醒来后也没顾上喝水便下船去了,此时自是早已渴了,只他自己没注意,却是被沈亦辛注意了去。想到这儿,他又不由心里一甜,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唾弃自己,不过一小杯茶水竟就浇息了他满腔的火气,实在是不争气!

他心有不甘,可却已积不起方才的气势来了,便只能抬眼瞪了身边的沈亦辛一眼,道:“方才在街上,你想说什么?”

沈亦辛伸手给他杯中重新满上,这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那些无甚要紧,你先说说方才是因何置气?”

安以恣手里捏着杯子,闻言直直地看了他好半天才道:“沈亦辛,我十六了,不是只知戏耍玩闹的娃娃了!”

沈亦辛点头应道:“恩,我晓得,昨日抱你之时,沉了许多。”

安以恣脸一红,气势不由更弱了几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不需要什么玩伴!也不要往我身边塞什么男男女女,你若真要给我什么人,便把你自己给我!”这话说到最后,他几乎是有些口不择言了,颇有一些成功成仁的意味。

沈亦辛闻言饮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从喉底轻轻地应了一声:“恩?”

安以恣心头一颤,瞬间便泄了气,只能轻咳一声转口含糊道:“打个比方罢了,我的意思是本皇子的眼光叼得很,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看得上眼的。”

沈亦辛放下杯子,伸手在他发顶揉了揉,轻笑道:“我只不过随口一提,你不要便罢了,何必动气?平白气了自己一路,饿了么?我让人传膳。”

听他这般说,安以恣才松了口气,可又觉得胸腹间空得厉害,许是饿了吧,他想着,遂点头应了声:“恩。”

用晚膳时,两人便又回到了之前,安以恣吃着沈亦辛亲手给剥的虾蟹,只觉空空的胸腹又一点点满了回去,腹中自然是美味的食物,而胸口,则是对这人愈发深沉的恋慕。

用罢晚膳,两人又挪去了一边的榻上吃酒谈天。对着沈亦辛,安以恣总有说不完的话,便是随手指着窗边的小小盆景都能说上好半天。他问沈亦辛可知晓这是何物,沈亦辛认真看了看,偏头颇有些惊奇地问他:“可是去年从边关给你带来的那些小肉叶?”

安以恣满意地点头:“你倒是还记得。”无论是沈亦辛还是柳清崎,每次来探望他时都会给他带一些边关的小玩意儿,去年入夏之时,沈亦辛从边关回来,给他带了一小袋半截小指长的小肉叶。那些小肉叶的颜色深浅不一,大小亦各不相同,沈亦辛那时来去匆匆,只说了这小肉叶应是可以种的,却没给他说栽种的法子便走了。安以恣无法,只能自己翻了各种书册,又去请教过几位花农,只这小肉叶应是来自于异域,这江南之处竟无人知晓。后来安以恣只能自个儿琢磨着种了,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种了大半年,倒还真给他养出了几株,且还养得极好。柔柔水水的小植株,瞧着是莲花的形状,粉紫青绿的在窗上摆了一排,瞧着很是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