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楼的秦姑姑砸了一个赔钱货在手上的消息只花了两晚便传到了建安的耳朵里。
那时正是晨光明媚的早上,他正懒洋洋的叼着饼从衙门门口路过,走向自己那间阴暗的小书铺,便听到衙门门口刚换完班的差役精神抖擞的聊起昨晚在万紫楼听说的消息:“这秦姑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侯……据说还是个名门之后……”
建安的脚步慢下来,只听那个人接着道:“好像原来是什么孟家的千金……”
信息巧合的不得不令他对号入座,他脑海中快速的浮现出孟今聆那张傻兮兮的乐呵呵的生动的小脸。
她那天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将“可以回家咯”这样的讯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怎么又会被拉进了万紫楼呢?
有效信息太少,孟今聆又是个令他无法琢磨姑娘,他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用常理推断出事实的真相。
他踏进书铺,蔡先生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正勤勤恳恳的做着早晨的清扫工作,见到建安进来,明朗的跟他打招呼:“建安,早。”他将抹布放下,掸了掸已经洗了多次显得发旧的青色袍子,将桌角边的一块牌子递给建安,“刚刚季老爷来找你,见你不在,便留了牌让你过去找他。”
建安顿了一下,恢复了懒散的模样,将没有吃完的硬饼子捉在手中,挑眉看着蔡先生手中的牌子,没着急去接,反而故意语带警惕的问:“季老爷找我又有什么事儿?”他叫苦不迭,“不会又是让我去陪他喝酒吧?”
蔡先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能得到县老爷的青睐是你走了大运,还不趁此机会让他在衙门里给你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你年纪轻轻,总不能跟着我这样的半老头子在书铺中没出息的待一辈子吧。”
建安伸长脖子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饼子:“蔡、蔡叔,水、水……”
蔡叔无奈的叹口气,递上泡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寡淡的茶水,失望的叹着气摇摇头:“建安,老夫是真的老了,真是不明白你这样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他将腰牌搁回到桌上,背着手离开了。
建安默不作声的将那杯冷茶慢慢的喝了下去,压下心中时不时按捺不住的热血。
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他之前只是想着,不想徒劳的在官海中翻腾,用尽一生的力气仅仅为了保住自己宁折不弯的节气。他想留着这份力气给天下,给百姓,给平安,给安宁。
所以,他宁愿待在看不到前程的书铺中,小心翼翼的守候着那一份暂时还未被污染的初心。
也许,这样就是他的一辈子。
找不到明主伺之,他请愿埋没在青山之间。
而现在他平静的日子因为孟今聆的到来被打破了,孟大将军是出了名的能臣名将,他虽然获罪斩首,但是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建安心中波涛凶怒,面上却还平静无波。
他将茶杯放回原处,锐利的眼神藏在垂下的眼皮之间,盯着那块年代已久的铜牌看了好久。
他无奈的长出一口气,拣起那块腰牌,小指勾着腰牌的带子,晃晃悠悠的走出了书铺的大门。
蔡先生刚刚虽然很是失望,但是眼神余光一直关注着建安。他一看建安走出了书铺,赶紧走到桌案前一瞅。
腰牌已经不见了。
蔡先生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欣慰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