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绫缨

书房内布置高雅,烛火通明,家具陈设件件皆精,与之格格不入的,是那两个被绑的男子。

“什么人!”身穿单衣的壮年男子边挣扎边怒斥。与他一同被银鞭缠绕的,是一名年轻男子。

夏绫缨蒙着半张脸,笑而不语,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拔出发髻上的弯月刺,洋洋得意地晃了晃:“你就是吕千绘吧?”

她自恃轻功极佳,入夜后巧妙避开高墙上的尖刺和铜铃,无声无息地跃进吕府偏院。

苦寻大半个时辰,各处皆是年轻书生的居所,别说《虞山林壑图》,连个画得稍好的画卷都没找到。

她深知这吕大富商家财万贯,宅邸众多,要是让她独自挨个探访,估计到明年也找不着。她窥见吕千绘当晚留宿偏院,干脆冒险闯入,逼他交出来。

“别吭声!否则我杀了他!”她将弯月刺抵住吕千绘的脖子,低声威胁旁边那年轻男子。

男子神色极其复杂,像是嫌弃、吃惊、无奈兼之,最后竟笑了起来。

“再笑!连你也一起杀了。”夏绫缨瞪目,乍一眼见他面容如玉,依稀便是白天在院外所见的清客。

这人跟吕大富商深夜独处,还挽着手!真是伤风败俗!

她忍不住骂道:“败絮其中!”

“姑娘弄错了……”他一脸哭笑不得,说着南方口音,音色雍容,“我是被他抓来的……”

夏绫缨懒得与他啰嗦,听得外头有脚步声,心知拖延不了多久,冷冷地道:“吕千绘,要活命还是要留着那些宝贝字画?”

吕千绘无法揣测她的来意,眼见尖锐的钢刺直指自己的咽喉,吓得腿脚发软,话也说不清楚:“你……你说什么?”

“把你偷抢拐骗的字画拿出来,尤其是《虞山林壑图》。本姑娘去了趟应天府,戴家那幅是赝品!传闻真迹在你手上,赶紧交出!否则取你狗命!”

她指明要这一幅画,又担心吕千绘知晓她因戴家而来,事后会去寻那孤儿寡母晦气,干脆装作是盗贼,与戴家撇个干净。

“这……”吕千绘镇定下来,踌躇半晌。

夏绫缨利刃往前一送:“舍不得?”

“不不……姑娘要,在下岂敢不给?”吕千绘一努嘴,“在那大漆匣中。”

夏绫缨如行云流水般错了两步,身法极快,脚步无声痕,将檀木案下长形匣子拖近。

年轻男子赞道:“好俊的功夫!”

夏绫缨听闻,抬头冲他笑骂:“你懂什么!”

翻开匣子,里头全是一卷卷画作。她无暇逐一摊开,跃回吕千绘跟前:“说!哪个?”

吕千绘看了一眼:“最上面那卷。”

抄起展开那宽一尺有余、长愈三尺的立轴,画上一河两岸,水中有五道洲渚及一组杂树。

夏绫缨怒道:“当本姑娘是傻子?拿个假的来糊弄?”

她虽不善丹青,但淮王府上收藏广博,手中这一卷与她昔日在家中所见的前朝山水画相比,笔法拙略,毫无气韵,绝非大家之作。

“姑娘,劳烦你查看木架上的画卷。你提及《虞山林壑图》时,吕大富商第一个反应是瞥向那处。”男子提醒道。

夏绫缨甚是疑心,眼见两人半夜里拉拉扯扯,可这人又说是被抓来的……反正她无头绪,试试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