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

初秋的空气透着一丝冷意，白雾茫茫笼罩万物，高耸的灰石凤云台在白雾遮掩下显得安稳平和，天地间一片静悄悄。

空气中隐约一丝风，白雾流动散开，十九层承天玉阶在晨光下微闪，微风静止片刻，细细翁鸣裹挟深秋寒意越来越近终于到来，风云台上顷时间狂风大作。

玉阶尽头一道单薄身影独坐，风鼓起一片雪白衣袍，衣袍袖带在半空中翻舞飞扬，四面空无一人，这位不知坐了多久。

大风经过白雾尽散，能看清楚玉阶上坐着的是一个小姑娘，小小一团，抱住自己的膝盖抵御寒风，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苍白的小脸五官精致，白润鼻尖因为受了冷微微泛红，粉唇微抿，眉眼盈和像是画出来的人物，这样的甜美面容，笑起来定是明媚动人。

秋风乍起乍退，周遭顷刻归于平静，小姑娘仍静坐不动，不知神游何处。

匆乱的脚步声打破平静，素白欣长的身影疾步迈上高台，登上玉阶一把将人从边缘扯回——小姑娘站稳后稍稍仰头看他，待看清楚了，唇角微弯，软软一声，“你来啦。”

对方微微一怔，“长安。”

这位小姑娘正是当朝陛下的幺女，宁乐小公主顾长安，她应一声便转头看向陵园方向，“那边怎么样？”

“信王安排的妥当。”男子将声音放缓，“长安，不与太子告别吗？”

不与太子告别，她如何还有颜面与太子告别，长安转回目光，看看对方的神情——眼梢微低，单薄的嘴唇一抿，一抹担忧自然而生。

少司命大人总是这般温柔姿态，温柔是最好的伪装，可再怎么装作为她考虑的模样，也掩盖不了手里的罪行。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生顶一句，“为什么要告别，哥哥一直我身边。”

这话无理取闹，顾左右言他恶行，然对方不但没有出现应该出现的愧疚表情，反而大胆上前一步将她搂入怀里，轻抚她的脊背。

随着这一道抚摸，柔软暖意涌入身体，身体温暖许多，内心却十分煎熬，长安忍着不挣扎。

直至皇陵深处丧钟敲响，兄长要下葬了，真正告别的时机来临，长安从他怀里退出来，最后一遍，仔细地看看他的模样。

神情仍旧清淡，身上同往常一般素衣白服，不过今日的白服，寓意却不同，少司命大人这一身，是为她兄长穿上的丧仪。

季松陵从来都是，做戏做全套。

自从知晓真相以后，她忍了这么多日，终于等到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