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两日,听了两日天书,瑟瑟打了个两日的哈欠,到第三日说什么也不肯来了,非说古人有毒,非造出来这么些拗口的文章为难后人,她可不来遭这份罪了。
想起这些往事,沈昭不由得轻笑出声。
钰汝和魏如海皆怔怔看着他,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自打瑟瑟死后,就难得见天子展颜一笑,还是这般眉眼弯弯,渗入眼底的笑。
沈昭望着虚空中的瑟瑟,一字一句温和道:“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父皇和夫子们逼着背书,也曾有此疑问。可随着年岁渐长,便有些明白了。《春秋》是鲁国国史,寥寥十余篇,看似平淡凝练,却书尽了一个国家的兴衰。帝王将相,活着的时候风光无限,到死了,也不过是史书上的一行字……”
话说到这里,颇有些伤感。
沈昭一反常态地抚了抚钰汝的头,道:“你还小,等大了就明白了,生死荣辱,听上去像是很了不得,但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人生在世,值得在意的东西其实不多。”
钰汝低头沉默许久,也不知是因为太深奥听不懂,还是被他话中的低怅之意所感染。
沈昭难得要做一回慈父,既未嫌他木讷,也未嫌他悟性低,反倒准了钰汝回去休息半天,不必再回瀚文殿温书。
钰汝走后,沈昭便摒退了左右。
他弯身坐在御阶上,隔着浮雕于地砖上的大幅的莲花祥云看向瑟瑟,面含微笑:“瑟瑟,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瑟瑟趴在刚才钰汝习字用的小几上,托腮看他,面露疑惑。
沈昭道:“十年前的今天,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他眼中若遗落了星光,熠熠闪亮:“那个时候我们也曾山盟海誓,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是个好日子,不是吗?”
瑟瑟像是察觉出了他的不妥,慢慢地站起身,面含担忧地朝他走过来。
沈昭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她,道:“宗玄测算的吉日就是今天,他已将玄机阵布好,就布在你的陵寝里,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出宫,去你的陵寝,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我已将遗诏写好,朝中内外能安排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些我力所不能及的事,也就这样了。”他起身,环顾这奢华巍峨的大殿,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至于将来,这大秦江山寿数几何,那就只能仰赖列祖列宗的保佑和它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