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是一回事,皇帝亲口承认是一回事。难怪桑樵看着官位平平,却屡屡知晓朝中动向。外人推测他是占了江首辅的便宜,实际上却是皇帝早早授意……
景帝了然一笑,“无论是谁,只要好好给我办差,少不了日后的荣华。但凡有小心思,那就趁早歇了。桑樵原本还算得力,可我发现他借着净土宗在悄悄壮大自己的势力。到时候有什么事端,好处是净土宗拿了,这锅却要朝廷来背就不合适了……”
周秉一时如遭重锤。
脑中迅速翻过余龙牙,余得水这些人的面孔。皇帝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桑樵……就是净土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宗主。
不管是执黑子还是白子,最终能决定局势的唯有皇帝一人。
景帝温和地笑了,“净土宗尾大不掉,决不能让其在京城兴风作浪。万寿节也要到了,各地的藩王和布政使都要来贺,朝廷的颜面至关重要。趁这个机会,你把那些人都处置干净了吧!”
净土宗的名声历年都是严惩不怠的,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净土宗的人乱蹦哒。
周秉心里暗暗警惕。
原来这才是景帝默认一切的缘由,自己所作所为只是景帝的一枚棋。他不敢外露颜色,垂首低声回道,“万事以皇上万寿节为先,我必定督促底下的人将可疑之人尽数缉拿。”
帝王家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拿,净土宗的使命已经完结,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周秉正准备退下的时候,景帝在后头轻声念了一句,“我知道你素来忠厚老实,就是做些出格的事也是不得已。莫要心中有忧惧,你我君臣一场再不负你就是……”
周秉没有抬头看景帝的脸色,只是恭敬退出听橹堂。
前世那些恶毒的诅咒话语仿佛又浮现在耳边,那些不甘愿和满腔愤懑仿佛依旧充斥在胸口。他按了一下晚蓝妆蟒腰封上的剑鞘,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月影突然一笑,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能守护住媳妇和女儿,就是再次当一颗棋子又有什么干系?
回到南镇抚司,周秉给谢永简单说了一下皇帝的处置。
谢永大骇,“桑樵竟然净土宗的宗主,他一个读书人怎么和江湖扯上干系的?再说江首辅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为女儿择婿难道没有调查一下对方的身家背景?”
周秉今天在听橹堂跪了半天,也觉得匪夷所思,细想之下又觉得理所当然。一边喝茶一边唏嘘。
“皇上金口玉言,亲自跟我认定的。桑樵是如何当上净土宗的宗主,咱们一时半会不知道,但皇上想趁这个机会把京城净土宗的余孽打扫干净,却是一点马虎眼都不能打的。你下去安排一下,仔细甄别这半年和桑樵来往密切的人物,一经核实立刻抓捕,生死不论……”
趁你病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