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摊子已经出了, 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景帝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并不是十分恼怒,周秉放了一半的心。
人到底是自私的, 这位皇帝最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皇权, 而不是所谓的亲情,即便那是他往日最宠爱的嫡亲妹子。胡乱伸手,惹了这位的大忌讳。
周秉也知道自己昨晚上太过儿戏, 头紧紧贴在地面上,老老实实回话。
“别的我不管, 我只听到荣寿郡主又要把张真人弄到宫里来,意图污浊皇上日后的清修, 我就忍不住想要把张真人立马弄死。没想到底下的崽子们理会错了我的意思,竟坐视巡防营传出这样的无稽之言, 我这就回去收拾他们……”
女人名节何等重要,即便是地位尊崇如荣寿郡主,这些流言只怕也够她喝一壶的。
对于周秉这样近乎狂妄的言语,景帝似乎并没有感到不悦。
君臣不知在什么时候, 竟然达成一种奇怪的不能宣诸于口的默契。那些真真假假的前世今生,成就了彼此的心照不宣。所以大名鼎鼎等同神仙的张真人, 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尔尔。
周秉没想着把昨天事情的真正原委瞒住,他刚刚上任,还没有全盘掌握权利。南镇抚司历来只忠心皇上一人,其他的不过是附带。
果然景帝轻轻一笑,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讥诮。
“荣寿的手的确是伸的太长了,女子嫁了人就要好好呆在内宅,她竟然妄图插手朝政,给她个教训也是好的。至于桑樵么,行事还算恭谨,不过借着他给江首辅一个小小的难堪也不是不可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是明摆着给江首辅没脸,但荣寿也损了名声。
景帝竟然愿意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所图的就是皇权社稷的稳固。愿意给荣宠是一回事,肖想自己不该拥有的就是罪过这样就说得通了,毕竟这位帝王的心思素来难测。
不过也是有迹可循,周秉从这几句话当中再次摸准了景帝的心思。荣寿再如何跋扈都不为过,千不该万不该想借着张真人左右朝堂的动向,那桑樵多半是受了无妄之灾……
但是那家伙早年对谭五月利用加糊弄,给他一次教训也不错。
周秉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景帝一眼扫过去,脸上浮起一抹玩味,“你不要瞎猜了,老实告诉你,桑樵老早就是我的人。他悄悄办的事不比你少,且一向知道分寸。只是时日久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心思,我很不喜欢……”
私底下结交宫眷,培植实力就是该死。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底下人瞒着藏着,悄悄凝结成一股绳,把自己当傀儡糊弄。
周秉心头大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