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郑楷对周秉的印象更好,态度也越发温和。甚至想调停周秉和桑樵之间的矛盾,私下说了好几回。
桑樵最后没法,只得将岳父江阁老对周秉的评价说了出来。江阁老说周秉此人脑子活泛手段,行事不拘小格,假以时日必成祸患。大正朝难得遇见一位明君,万万不能毁在这等佞幸之臣的手上……
很显然,周秉就是这个还没有来得及蜕变成功的佞幸之臣。
郑楷虽然也是寒门出身,江阁老曾经是他的终极偶像。
但是对江阁老仅凭个人感官就能利用权势打压他人,心里感到很不以为然。他毕竟不是新手,就当面浑不在意地掠过此事,回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和周秉楷玩笑,说他日犯在锦衣卫的手里,还望周指挥使能网开一面……
郑楷往日只知道案牍文书,这回出来经历火海经历战乱,亲眼看见过两军对阵时血花喷溅。就明白这世上有些事适合用笔用嘴巴,有些事只能直截了当地动刀子动枪。
所以这趟凉州之行周秉虽然是陪太子读书的架势,但终归还是有了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出去的时候还是冬天,回来的时候京城已经是春末了。周秉并不知道桑郑二人对自己的观感,迅捷地办完交接之后谢绝了同僚们的邀约,赶着回到府学胡同见家人。
谭五月已经到了大腹便便,但比同龄的孕妇要健康利落许多。一边亲自为归来的丈夫倒热水浇背,一边絮叨着家里的大小事。
“这两个月王肯堂时时过来看,说孩子长得还行。他不擅长妇科,每回都拖了另外的太医一路过来。人家诊完脉,他又过来诊一回脉,别人下的药单子反反复复地斟酌,错一个字都不行,把那几位老太医气得不行……”
王肯堂精于医道,但对于人情世故总好像欠缺了那么一点。好在他得皇上爱重,又有周秉在后头撑腰,所以日子过得还算逍遥。
热水滚烫,浇在身上舒服得不行。
周秉捡了几件好笑的事情说了,至于那些凶险则一字不提。湿气氤氛,屋子里有些发潮,他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能跟家里比,长长叹了一口气半扶着谭五月的腰身,十分疑惑地问,“这里头就是我的丫头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大个,她吃什么长大的?”
王肯堂诊脉是一等一的,非常确定地说这回怀的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