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忽然就流了泪,“他明明已经在怀疑我了,却还是把这份怀疑放在别人的身上。他宁可怀疑别人,也不愿意怀疑到我身上。为了显示这份信重,他还吃了我送过去的干粮。
我看出他在试探,他赌的就是我对他不敢不忍下手。没想到为了我的老婆孩子,我还是给了他致命一刀!”
哭声呜呜的,像半空回旋的风。
天边已经大亮,周秉把刀重新插回刀鞘。
青锋发出一声铿然,“你为了家人,更是为了大正。尤燕林虽然戍守有功,可他掩盖掉小革岭天坑的出息,与北元人做生意。还年年朝兵部要军粮用以满足私欲,他早就罪无可赦!”
漂亮话谁都会说。
参将顿了片刻,情绪很低落。明知道自己做了大义的事,却仍旧过不了心上的坎。
“我不要上头的封赏,那些奏报随便怎么写,最好不要提我的名字,我只想带着儿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下半辈子。不管尤燕林有没有功过,我在凉州卫里那些老伙计的眼里就是个叛徒,你们就当我死在乱刀下了吧!”
这其实是很违规的请求,但周秉拍着盔帽上的风尘想了片刻微微点头,算是首肯了。
风沙渐渐停了,秃鹫在干枯的树枝上等待着尸体腐烂。
回到凉州府衙时,桑樵果然借着这件事很不满,说那位参将是很重要的人证。凉州小革岭天坑一案还要这人出面陈情,周秉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私自把人放走了?
高颚作为凉州现在最高的行政长官左看右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劝哪一边。
还是郑楷一个两个的看过去,最后冲大家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再争吵,“周大人行事是欠妥,但好在叛首已经正法,又收缴了大批的财物,咱们回京好歹有个交代。不过经此一事,我要奏请皇上这些边关守将将轮换的年限缩短,以防这种事再次发生……”
地方官一般三五年到京城述职,武将们因为调防不易,除了升迁很少横向挪动。像尤燕林这种军户世世代代都长居凉州,祖籍所在地估计都是一些远得不能再远的族亲。这种弊端就是很容易让武将们盘踞在一处,蓄养自己的私人实力……
桑樵一想的确这才是当务之急,立刻就准备回去些奏报。
郑楷回头安抚周秉,“都是为朝廷办事的,桑大人只是太过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