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脸上并不见欢喜,反而有几丝惨淡,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我在凉州呆了近二十年,这里的每条路我都熟悉,用不着你护送。不过我求你一件事,帮我把他好好埋了。人死帐消,他这辈子就坏在野心太大,有了不安分的心思,可毕竟没有对大家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这场叛逆就像一场闹剧一样,开始得仓促,结束得更加突然。
周秉目光逐渐凝聚起来,“他是你的兄弟,却是大正的罪人。他没对大家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你能亲手将他拿下,也算是将功赎罪……”
远处有人来人往,这块地方格外僻静,敌我双方都暗暗窥探着这边。
参将忽然就红了眼眶,想了一会才摇头。
“我在三年前就发现了凉州卫私藏大量粮食,借着回乡探亲将这件事越级上报直达圣听。我以为我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我得到的命令是继续潜伏运送消息。直到现在这不可收拾的场面,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整整三年如履薄冰,参将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艰辛。隐藏的良田在小革岭天坑底下,也是参将最后才确定的。
……皇上三年前就知道这件事吗,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出手解决?
周秉看着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有保留的发表意见,“咱们这位皇上天马行空,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和他认识最久,却越发不敢说了解他。你能识时务及时回归正道,也算是不辱没祖宗!”
虽然得偿所愿,但参将的心像是被堵着。
那些年他知道尤燕林的秘密后就知道这是大罪,不想跟着一路沉下去。那些丰厚犒赏的来源不干净,甚至有与北元人交易的粗犷金块。这种钱拿在手里也不安心,所以他才鼓足勇气将人悄悄告发了。
人呢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憎恶尤燕林的时候恨不得去死。但现在这种愧疚浮上心头,就觉得自己那一刀怎么都透着一丝薄情寡义。
参将想这些京城来的贵人们还是太过矜贵了,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这三年的胆战心惊概括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这几年为了时时向外递送消息,到底是怎么度过每一个难捱的夜晚。
尤其尤燕林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自己若不是和他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只怕早就被猜忌且死在他的刀下了。
“你不懂”,参将难以解释自己的复杂心思,脸上又像后悔又像庆幸。又觉得太过痛苦,干脆侧转了身子。
周秉心想我倒是真的能领会这种感受,明明是很熟悉的两个人,却时时提防着,害怕对方给自己背后来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