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幽深, 谭五月坐在卷草纹的小几旁问, 凉州是不是很远?
她对没有踏足过地方向来很神往,早年还有个侠女梦。
她的肚子已经渐渐显怀, 周秉非常不愿意远离京城。但谭五月比他理智些,说这个时候任何人看见他这个把朝堂秩序搅得一团乱的棒槌, 心里都不会很舒服。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跑远点, 兴许大家的气都能顺一点。大概皇上也是这样的想的,这才给他委派了这么一个差事……
经过这一场半是人为半是天灾的乱子,现在很多人的名字已经被周秉悄悄记在小本本上。哪些是可以结交的, 哪些是需要远离的,哪些是见面后最好一棒子打死的, 好歹心中有谱了。
让他意外的是那场乱子后头,温和儒雅的江阁老竟然也在悄悄推波助澜。周秉每回在顺义门当值时, 那位老大人都会停下来和煦地问几句话顺便拉点家常。一副长辈对家里后辈子弟的关怀模样,谁知道竟是恨不能立刻把他拉下马……
朝堂上永远都是利益至上, 周秉对那些某些人的忌惮这时候更上一层楼。
至于皇上是怎么想的,周秉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就像两人之间有那么一层琉璃做的窗户纸,看着明晃晃什么都没有但是隔阂确实存在。但现在谁都只是猜测,谁都不愿意主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皇上……不过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自己这个刺头, 所以这回才会有这个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如今的这个周秉好像避过了不少坑,起码到现在为止名声还是还不错。如今的皇上也变了许多, 似乎比从前更快的掌控一切,且非常愿意把一切都牢牢把握在手心里放在眼皮子底下……
赈灾使团的正史是工部五品员外郎郑楷,副史是吏部六品都给事中桑樵。
郑楷大概四十来岁,初初看着有点木讷,拱着手说话,“这回就有劳周大人了,那边新逢大灾,也不知道民情到底如何。但一定少不了些许刁民在中间抢掠,本来我还在担心路途上的安危,看见周大人我就知道晚上一定能睡踏实了!”
周秉心想这人明明是工部的,名声虽不起眼,但听说造桥铺路是一把好手。偏偏一张嘴就是成串的客套话,跟早就演练过无数遍一般。要是以前他早耐不住溜走了,这时候却和煦地站着拱手回应。
“大人客气,我奉命办差理所应当。但凡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还请大人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