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面容迟疑,“我的预料也出现差错,我以为最多三五天就能说清楚,没想到被关了这么久还受了大刑。这唯一的变数就是皇上,起码看在我救了他一命的份上都不该对我这么冷酷无情,所以我才……有了那样猜测!”
谭五月一阵心惊肉跳,“那你岂不是在玩火?”
这世上被一头随时能吃人的老虎时时惦记着,简直是自寻死路。
周秉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张惶心底就软了几分,“最怕的是死的时候连害自己的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我现在起码不是云里雾里了。以后皇上交代我的事情,我也会长个脑子分析一下什么是能办的,什么是他日要背骂名的。
看此番处事,他对我也有了戒心。但就像我对他一样,这份疑心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这其实也是好事,说不定这样相处下去我还真能得个善终……”
谭五月沉默片刻,附身搂住他的腰身,“不管你活了多少岁,总归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看来这辈子也是改不了的。我也没什么本事,反正陪你一路就是……”
她眉眼温和,看起来普通寡淡,说出口的话却仿佛掷地有声。
周秉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想跟你详细说,就是觉得这些事复杂得很,和你说了也是空让你操心。我受了那么多罪只明白一个道理,不能对别人有太多期望。这世上有太多的半人半鬼,凑近了都没法细看……”
被刨棺鞭尸,对于周秉来说始终是耻辱般的存在。这份挫折太过深刻,仿佛长在骨子里的尖刺,在他有生之年都难以解脱。
但是身边侧卧的女人太过美好,看着刚强其实傻里傻气的。
况且她肚腹里还有一个顽强的小生命,所以他需要时时克制自己的冲动。在他梦想把那些魑魅魍魉一起拖下地狱之前,他要给这娘俩留一个丝毫不打半点折扣的太平日子。
内室收拾得干净,像它的女主人一般没有多余的装饰。素缎的窗幔,样式简洁的斗柜衣橱,周秉的心情都变得舒缓起来,连日来的忧心和猜忌仿佛被抛到脑后,一股浓浓的睡意渐渐涌上来。
这些天在刑部大牢里,他委实是累坏了……
等匀净的呼吸传来,谭五月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的男人。这时候四下无人静廖空寂,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平日里那么强健的一个人,这时候脸上却是苍白得很。修长有力的手指摸着冰凉,再没了往日的那团贴心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