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是说到做到的,尤其讨厌被人盯着看,他的种种阴狠可不是面上这般让人喜欢接近的。
两个年青锦衣卫想起这一点立刻老实了,规规矩矩地瞅着地上的简易地图,认真思考着在哪里阻击人犯更方便。
谢永没好气地瞪了两个手下一眼,心想尽给我丢人,却忘记刚才自己初初见到盛装的大人时也险些望直了眼。
这时候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凑过去低语。
“这家的房东给我说过,这个姓聂的多半要退租,因为他上回回来时曾打听过别处的房子。房东难得遇到一个这么省心省力的租户,所以很愿意主动将租金降一点。结果人家愣是没接话,也不知……他是察觉到什么?”
其实聂一掌的举动处处透着矛盾。
按照正常的推断,他既然奉了荣寿公主的命令要给谭五月好看,干脆蒙着面出手,不但干净利落还神不知鬼不觉。偏偏找了个街面混混陈四,给了五百两银子迂回地去做这件事。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等一等一的高手,在陈四这种小虾米面前露了行踪竟然毫无察觉。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人太过自大,一是不愿意自己亲自出手对付寻常妇孺,二是根本没有想到陈四竟然有心计会派人留意自己的行踪。
这些所谓的江湖高手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得的天真可爱,不但低估了小混混陈四,更低估了锦衣卫无处不在的耳目。
不过这人为什么要问房东别处的房子?
周秉半辈子都在揣度他人,对于这种暗晦的心思向来通透,只是一个呼吸就明白了,“应该不是察觉,这种江湖客狡兔三窟,一个地方一定住不长久。只是不知他跟佟翠翠还有多久的情分,所以这个机会至为难得,今天万万不能错过……”
等夜色黑尽,周秉整理了一下长裙后举手敲开木门。
一碗水胡同的这条巷子狭窄悠长,高低不一的院墙上长满了杂草和青苔。住在这里的百姓大多舍不得刚入夜就点灯,所以地面上有大团大团的阴影。远处有悉索的声响,也许是大些的昆虫或是老鼠在奔走挪动。
来应门的果然是个老头子,张着混浊的老眼,脸上有一种狎昵了然的微笑。显然是知道眼前女人的真实身份,那副神情看了实在是叫人恶心得很。周秉怕露出破绽没有说话,随手递过去两瓶高粱酒。
这个是惯例,佟翠翠每回到这里都会给这个老者送酒。其实周秉非常理解佟翠翠这个过气暗娼的心情,一是能迅速把人打发出去,二是大概也希望能和良人单独呆半宿。
果然老头子笑眯眯地接过酒瓶,乐呵呵地抱在怀里。脸上的褶子重重叠叠,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也没有多问一句,就自顾自地拴上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