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点灯,看不清常皇后脸上的表情。
彩绣把一块绣着葡萄缠枝纹的缂丝薄毯搭在常皇后的身上,压低声音,“娘娘千万要保重,这胎要真是个公主也就罢了。万一是个皇子,娘娘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他考量一二,有时候不争就要被别人往死里压下去……”
更何况皇后不是一个人,身后还站着长兴候。一人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新旧交替,不是常家的血脉上了位就不会对常家留情,那时候也许就是一族几百号老少的生死……
常皇后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手上碧玺石戒指闪烁了一道寒利的光芒。
她和景帝是少年夫妻,却越来越看不透身边的男人。说他冷清,对每位妃嫔都是体贴周到。说他长情,放在心尖上的徐淑妃死后似乎也不见怎么伤心难过,只是做了几首缅怀的诗文在徐淑妃的七七上烧了。
别人看不清,她这个枕边人可是看得真真的。
常皇后不由得叹了一声,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困惑,“……徐淑妃死的那晚,丰庆阁除了皇上在场,好像就是周秉在了。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我怎么……觉得不像是意外呢?”
即便情况再紧急,可是救一个不救一个实在有些牵强。
彩绣迟疑地站在一旁,“娘娘噤声,皇上说徐淑妃是因为帮他挡了一下掉落的房梁才当场身故的,为此还特封徐淑妃为皇贵妃,这就是定论。咱们无凭无据就不要胡乱猜测,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恐怕又是一场祸端。”
也许挡房梁是真,但之后徐淑妃是否还有鲜活气就是另说了。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总觉得这场事故像裹着厚厚的黑纱。但如今景帝已经大权在握,昔日温文尔雅的男子已经是主宰天下的帝王了。再去追究,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深宫里唯一愿意记着徐淑妃的,恐怕唯有她亲生的大皇子了。
常皇后虽然身份尊贵,可一向不怎么管其余宫中的闲事。只是心里实在好奇,不知道盛眷隆盛的徐淑妃怎么就这么容易死于非命。看徐淑妃往日那股子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劲头,她一度以为自己也是要让位的……
毕竟她进宫多年膝下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