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拿捏,其实最考验人情世故。
因为常皇后有孕,坤宁宫里大大小小的利器因为避讳都收拾干净了,因此屋子里的一盆没有修剪的山茶树长得有些肆意。
常皇后纤长细白的手指划过油亮的树叶,轻轻笑了一笑,“我倒是很羡慕谭氏,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有人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费心筹谋,又做得恰到好处,可见她是个有福气的……”
皇上的相貌周正性格温和,待人也多情体贴,可他这辈子注定不会仅仅是某一个女人的丈夫。
彩绣心里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喃喃地劝解,“人过日子总要一天天地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看那谭氏别的不说,一定是一个活得通透的人。”
是啊,这世上很多烦忧就是因为活得不够通透。
常皇后就叹了口气,“别人以为我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其实我倒是真想生个贴心贴意的女儿。平平安安地长大到十八岁,看着她招个齐齐整整的驸马。有空就进宫来瞧瞧我,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这怎么可能,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如今前朝后宫多少人盯着皇后娘娘的肚子,这要是稳稳当当地生下男胎,那就是正经的嫡子,是命定的太子爷,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顶尖富贵和滔天权势。
彩绣轻声问,“娘娘是在担心什么吗?”
常皇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肚子上,“我进宫前父亲母亲就在担心我,说我性格单纯良善,也不知道能否在宫里顺利长久。你看这里人人都隔着心思活着,人人都在防着别人施展手段,可我不还好好的活着。”
冬末初春的日头短,天已经黑下来了。
常皇后不耐烦久坐,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景儿,不由有些唏嘘,“那徐淑妃活着时何等风光得意,就是在我面前行礼都只是做做样子。可卫辉行宫的一场大火烧起来她就化成灰烬,不过短短时日就没人记得她了……”
徐淑妃已经成了故纸堆,现在宫里的人都在观望皇帝的新爱宠。
后宫和前朝千丝万缕,常皇后不喜欢掺杂那些事不代表她就是个木头。当年多少人请愿立大皇子为太子,她心里也是门清。只是性格使然,总觉得有些事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