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回报,负责收拾茶具的婆子前段时日和公主府的一个得脸的外管事在背人处说过话,并且刚刚为亲儿子买了一个很可心的小宅院,准备出府后跟着儿子一起养老。
查到这里周秉有些迟疑,这才知道自己自以为的岁月静好竟然如此脆弱,好好的后宅在别人的眼里竟像筛子一般处处都是漏洞。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后怕,实在吃不准自家院子里的这点事后头害牵扯到什么人。然而没过两天那个被好几个人同时看押的婆子忽然就暴毙身亡,死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交代。
周家嫡长子被仆妇谋害险些丧命的事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得知确切消息的周秉把书房的物事砸得稀烂,他恨得只想杀人。
他以为经过将近两年多的筹谋奉迎,自己已经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最起码已经靠近权力的中枢。再不济在那些实权人物面前已经有几分脸面,加上前途一片看好,无论怎么样那些人把自己当小卒子踢开之前总要顾忌一二。
其实……什么都不是。
人家正大光明地做了,甚至连露出来的一点马脚都不屑收拾干净,还有意无意地纵容他往后头查,就证明那些躲在后头的人肆无忌惮。
越往后头越觉得水深,越发让人噤若寒蝉。
那时的周秉回头看着家里刚刚缓过来的暄哥,突然警醒这次的事其实是一个警告。不管出自谁的示意,总算让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初初见识到了贵人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他怕了。
不敢再往下查了,生怕自己昔日的不羁无状再次引来灭顶灾祸。
从此周秉掩饰本性,变得更加乖戾嚣张浪荡无形,接二连三地与各式各样的娼门女子厮混。对返回江州乡下的原配谭五月不闻不问,一边将庾湘兰母子捧得高高的,全然一副不思上进的纨绔子弟作派。
荣寿公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在背后默许她种种出格行为的人。
因为她微妙的身份,即便她作出再荒唐的事,皇帝和众多朝臣因为种种考量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所以,周秉只能用这种自污的方法笨拙地保护那对与世无争的母子……
事情渐渐平息,聚在谭五月母子身上的目光终于转移。而不出所料的是,越来越得意张狂的庾湘兰生的的儿子晖哥儿的身子却渐渐不好。
那孩子不知跟什么犯冲,不是差点掉进水池子里,就是在饭菜里发现几颗能让人拉肚子的巴豆。可以说是一路磕磕绊绊多灾多难地长大,京城各大名医几乎都到过周家,所以大了之后才一副弱不经风闺中小姑娘的青白样子。
周秉心知肚明,却每回都苦着脸兴师动众地去查。不出意料的,查到最后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外人的手脚。到后来,周秉索性就懒得去查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