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往日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的小皇帝,冯太后双眼霎时如同针缩。
这一年多,小皇帝为了亲政做了不少手脚,朝中渐渐也有帮衬他说话的。两方明里暗里斗了好几个回合,说实话那些小孩子般的手段还没有放在冯太后的眼里。
她不禁猜想这回莫名其妙的中毒案子,不但没有查出真凶还间接纵大的皇帝的胆子,更甚为过份的是自己头上顶了老大一盆污水……
果真是老了吗?
她看了一眼桌上精美的菜式,实在忍不住嘲讽了一句,“皇帝是不是怀疑这菜里有附子,所以才不敢大胆享用。你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我就是对你再不满,也时刻记着你是先皇亲自选中的嗣子!”
屋子里一片令人悚然的寂静。
谁都没想到脾气一向独断刚愎,从不屑向人解释什么的冯太后竟然会当面把话说得这么光棍!
景帝眼神微沉,如今他还不想撕破脸,就笑着退让,“实在是刚刚服药,儿子晚上再来用这些……”
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大病刚愈的苍白,语气也婉转入耳。说出口的话却斩钉截铁,是非常明确的拒绝。
冯太后还没有被人这么当面羞辱过,她以为自己双脚踏上听橹堂的石砖上时,就已经算是丢低服软了,没想到人家硬是不领情。
越老越发有姜火之性的冯太后忽然做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举动,一把夺过景帝面前的小碟子,几筷子就把里头的菜吃干净了。甚至为了证明什么,还把没有动过的几样菜也一一动了。
满室只听得到大声的、刻意的咀嚼声。
等漱过口,冯太后用帕子慢慢擦拭唇角,一边傲然抬头,“你用不着时时防备,这回你中毒与我毫不相干。我要是想害死你,早八百年你就重新投胎去了。那天我是气急,才把你身边服侍的人狠狠杖毙了几个,不想竟然坐实了我不慈的名声。”
一身华贵宫裙的太后忍不住恶意揣测,“……皇帝,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倒是好手段,现在朝里让我还政的呼声是一浪高过一浪!”
景帝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然后不温不火地苦笑,“大娘娘实在是冤枉死我了……”
冯太后是恋权,但还不至于让自己后半辈子的名声尽数毁了,恨恨地握着桌角,“我就是蠢才上了你的当,你这招以退为进果然老辣。现如今好几个老臣都在为你说话,这下你可得意了?”
冯太后象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