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不用特别指明, 两人都知道是谁。
周秉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过短短一个多月, 这位亲娘明显见老。往日最注重颜饰的人, 从头到脚无时无刻不收拾得精致体面,现在却连鬓角边簪的一朵祥云金丝菊绒花歪了都不知道。
因为皇上的病情迁延, 一向以端重得体自诩的林夫人也难得有些心浮气躁,“我看见她那副眉眼死沉半点不柔顺的样子就不舒服, 你既然把她送回老家了, 何苦又巴巴地带回来?”
看人不顺眼,无论如何都挑得出来刺。
周秉抚了抚额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当不了像已逝大哥那样百依百顺的孝子。但样子活还是要做的, 就双手奉了杯茉莉香片递过去,“我给皇上找了个大夫, 那位大夫在杏林里虽然没什么名气,可尤其擅长眼疾。
在江州时, 那些匪类无法无天,竟敢朝我暗地下死手。谭五月……为了救我才伤了眼睛动了根本, 如今一日都不能断了药。
眼睛这东西精贵无比,我把医治她的大夫带走了,还巴巴地跑到皇上面前去邀功,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老家待着。那我成什么人了, 恐怕满江州城的人日后都要戳我的脊梁骨。
原先她身子好好的也就算了,现在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成瞎子……”
林夫人瘪了瘪嘴, 倒是相信了这套说辞。
心想就是再不待见人,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把人赶走。再说现在家里还住着一个得理不饶人的,那位老太太一辈子要强要脸面,素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最是维护这个孙儿媳妇。
老太太之所以没有回老家,就是想留在京城多和二孙子二孙媳好好亲香亲香,还可以顺便在自己面前摆摆老封君的谱!
其实林夫人在江州老宅留了人手,知道儿子说得大致差不离。
谭五月受了无妄之灾,偏偏还伸手救了周秉。放在别人身上,这种蠢女子她是一百个看不上,但轮到自己儿子就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
隔了一会,林夫人又狐疑地问,“那姓王的大夫真有那么好?皇上的眼睛一直发雾,从外头看也没什么异状,睁久了就流泪。现在连太医正都没法子了,私下里说那是心病……”
从七月十六毒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些天。
太医院的太医们殚精竭虑为皇上祛毒,天山雪莲南海鳖精赤地黑珍珠成筐地用。按照道理来说年青人体格好,毒素应该去得差不多了。但是皇上还是时不时喊冷喊热,最严重的是眼睛看人时竟是双影。
皇帝比周秉大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