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婚约是长辈做主,两个人只是成亲的那天晚上才正式见面,所以彼此的行为举止总透着一股子生疏客气。更兼还没有热乎上,周秉就被林夫人叫到了京城。
一个俊美跳脱,一个沉闷寡淡,难怪认识他们的人都不看好。
周秉从前只是觉得谭氏可怜,嫁给了自己这样的人。
因为自己行事张扬不知收敛,得罪了一拨又一拨的对手,名声简直烂大街。
谭五月嫁到周家就没怎么过过安生日子,别人看她性子好就直直欺负到门上来,偏生这样都不愿意向人诉苦。到最后还受自己的牵累,偌大岁数还要陪着周家老少到西宁卫流放吃苦。
她哪里是沉闷寡淡,实际上是太过重情重义……
那天在府学胡同的宅子里睁开眼时,周秉说不清自己对谭五月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有同情、歉疚、不甘……
直到谭五月进京,周秉无意间明白一向老实的谭五月正准备主动舍弃这段姻缘时,他才猛然察觉这女子已经是自己心中的一根利刺。
拔出来会流血,留在里头会生疼。
江州双水老宅的东院有一棵百年的老桑树,约有两抱粗,叫人称奇的是老桑树的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榆树。一到夏天两棵树的枝叶郁郁葱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祖父在世的时候曾说,这院子里原本只有一棵小桑树,但不知哪天就多了榆树,也许是鸟雀撒下的种子。开始时两棵树互不相让,争着抢着占地盘。大家瞧着有趣,就没有人去管。
时日久了,这两棵树倒相安无事起来,除了根部紧紧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外,各自伸展着粗壮的枝干强悍地生长着。
有一年打干雷,劈断了大半的桑树,齐腰身的地方都焦黑了。
大家都以为从此之后院子里多半只剩下一棵树了,谁知道来年的春天桑树靠着榆树的给养又活了过来。不过短短几年又枝繁叶茂,几乎与原来等高了……
周秉觉得自己和谭五月就是那对桑树和榆树。
既然不能彻头彻尾地分开,就该好好地共此一生。
谭五月的身材高挑柔韧,偎在周秉怀里怎么都不自在。她刚动了动,耳边就呼来一口热气,“莫急,外头有那个屠婆子等着,她知道咱们认得她,没见着咱们的尸首前只怕不会走……”
好像是要认证他的话,外头的烈焰又窜了一波过来。想必是那屠婆子为了保险起见,又丢了一颗霹雳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