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心里忧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照这样下去即便有这处凹槽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他已经能察觉背后有痛意,应该是被火灼伤了。
谭五月沉默了一会儿,把身子尽量缩紧,“你再靠过来一点,把手伸过来放在我腰上……”
即便是最大胆最轻佻的青楼女都不敢这么对着男人说话,偏偏谭五月脸上即没有羞涩也没有担心,只是以事论事,仿佛是在说“你看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哈……”
这神态肃穆,说起来一点都不赏心悦目。周秉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悦,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把双手伸过去。
怀里是淡淡的女儿香,发梢不住地在脸颊边上拂动。
挨得这么近,周秉发现谭五月有一把极好的头发,又粗又黑还很顺滑,攥在手心里有一股沁人的凉意。
霹雳弹见风即燃,甬道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又热又闷,也许再不出去就是个“死”字。
这样急迫的时刻,周秉的表情却缓和下来,“莫怕,我底下的人见不到我,肯定会循着踪迹找过来。只要咱们再多坚持一会儿,肯定能活着出去……”
伏靠在周秉肩膀上的谭五月手上沾染了一片濡湿软腻,就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一看竟是刺目的血红,不由惊骇,“你受伤了?”
烫伤最是磨人,周秉不想被谭五月小看,就佯装着才发现的样子侧了一下头,毫不在意地轻哼一声,“兴许是刚才跑得急了些,蹭在墙上破了皮……”
蹭破的皮肉和烫伤根本就不一样。
谭五月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怒气,尽管她也不知道这份心疼怒气从何而来。
这里地势狭小,根本不能认真清理伤口。沾在手心的血水又浓又稠,肯定还另有大的伤处。
她很想不管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但总归做不出这种无情无义之事。只得侧着身子,勉强将半幅裙子撕扯下来紧紧缠在这人的身上,希翼在活着出去之前这人的血能尽快止住。
无意间一抬头,就见眼前之人笑容灿烂得过分。面孔白皙像上了层瓷釉,泛着细致的光泽。一双黑漆漆的凤眼却如灼灼夏日,把人照得纤毫毕现。
谭五月心中浮起一丝异样,但更快的是忧心如何逃出这场困境。
周秉知道她面浅,索性借着地势逼仄靠得更紧,一下接一下地拂着她的背,“我的伤不碍事,你先闭着眼睛歇一会儿。听说你一大早就出了门,挨到这会儿肯定累坏了。”
若不是外头火焰乱窜如同魔窟,这会真有两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周秉蹙着眉头,将袖子蒙在女人脸上,语气却越发温柔如同耳语,“我家里有宫中赐下的三黄膏,涂抹几遍后一点痕迹都看不到。等会火势小了你就跟在我后头,我就不相信那屠婆子带了满满一整筐霹雳弹……”
他安慰自己,屠婆子就是带了一整筐霹雳弹也不怕。二林寺的和尚总不能都是净土宗的信众,总有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
然而浓烟四溢,空气越来越稀薄,周秉已经无计可施,心想难道小爷的命真的要丢在这个鬼地方?